他声音温润,提及话来慢条斯理的,吐出口的字句却必定又安闲,不允旁人置喙。贾母纵有千不甘万不肯,也不敢说出禁止的话来。
荣国府的史太君出身金陵史家,生得慈眉善目,鬓发如银。刘遇早派了人出来传话“只用存候,一概仪注都免”,贾母谢了恩,颤颤巍巍地来给刘遇存候,刘遇忙称“不必”,表示鸳鸯等扶着老太太,方才落了座。
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年长的内官,立即便递上来一个双龙戏珠檀木匣子,微微翻开,里头是一串翡翠长珠串,水色通透,翠绿喜人。黛玉忙双手接过,又谢了赏。
黛玉既担忧父亲,又见贾母气得老泪纵横,内心惭愧,只感觉是因为本身才让外祖母平白受了这份气。更有宝玉返来了又哭又闹,乃至难受得昏迷了去,一家子仓猝乱乱地掐人中请太医,一时候家里下人嘴碎,说甚么的都有,她虽听不到,见宝钗探春等姐妹的神采也猜到现在家里的状况,更是惭愧到手都不晓得往那里摆。倒是王熙凤没事人似的过来帮她清算行装。
凤姐笑道:“宝兄弟同林mm从小玩到大,自是不舍,只是你林mm家里也是有父亲在的,你如许拉着缠着不让她归去尽孝可不好。宝兄弟本身是个纯孝的,推己及人,也该笑着送你林mm走才是,再说,这回你琏二哥哥送她归去,你另有甚么不放心的?你琏哥哥身上有差事,最多两月,便要返来了,到时候,你林mm必定也是要回京来的。”好说歹说才将宝玉劝住了,袭人等帮将他扶归去用药。
贾母连声说不必费事林恼人,本身直接派得力的人送外孙女去船上就好:“山高水长的,也得去瞧见了半子无恙,我老婆子才敢放心。”
黛玉这几日忙得连轴转,先是宝钗并三春姐妹要送她,再是家里玩得好的丫环们,连贾赦、贾政都备了礼要她带归去给父亲,她自是要去感谢母舅的。贾母那儿她也是每天去,不过祖孙俩泪眼相执,相互担忧罢了。
这个要求就不甚合端方了,不独贾母有些迟疑,连候在配房内的王夫人、李纨都皱起眉来,王熙凤却对黛玉道:“先不说人家是王爷,便是老太太也不能拦得住,你还小呢,满屋合座子都是人,见一面又如何了,我们小时候,同珍大哥哥史家哥哥也不是没一起玩过,有谁又说甚么了。”王夫人忙喝道:“你可住嘴罢,那会儿你们才几岁,和你林mm现在能一样吗?何况我们四家也是一贯交好,父母长辈都看着长大,内心头放心才让你们一道玩,你呀,就是小时候祖父宠过了。”
可再不信能如何样呢?人家姓林,便沾了“名正言顺”四个字。就算贾母敢豁出老脸去不在乎那些名声,可他家里出了位皇贵妃,另有永宁王这位谁都开罪不起的外甥在,贾母再疼惜黛玉,也不敢拿贾家高低这几百口人去碰硬的。
他这和多管闲事有甚么辨别吗?贾母倒不是没想到林滹有这么个外甥,只是一来不舍得黛玉,宝玉又哭得短长,二来林滹与林海实在也算不上太近的亲戚,也多年未曾联络,她自是没推测林滹之妻为这么个素未会面的侄女儿竟能出动永宁王。只是他们这么各式运营,若说只为了黛玉,贾母是千万不能信的,先不提林家几世列侯,人丁又不旺,留下的资财之富,单说是贾敏当年的嫁奁,便是一笔叫现在有萧索之势的贾家回想起来都暗自可惜的账目。
黛玉见他这般情状,是又愧又忧,她故意欣喜他两句,却内心再明白不过,本身只怕是不能在外祖母家长住了,如果现在哄了他欢畅了,过后又言而无信,只怕宝玉内心更难过。
“可否请林表妹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