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往前走的行动一顿,有些发怔地看向少年。
“这当然是骠骑将军季大人的贴身令牌,你还不跪下请罪……”
“有处所住就够了。”黎安用布沾了些水,擦了擦少年脸上的泥尘,一面对长岁说,“这里没有能够照顾我们的人,能够有间空房住就充足了。”
少年仍眯着眼看他,没有应对。
“在都城也有人要医啊,先生。”少年停下来揉了揉小腿,见男人走远了又赶紧加快脚步赶了上去,“这类乡野之地,就算公子医好了,他们也付不起药钱……”
同年有疫病传播,江湖传闻妖肉可治百病,敷裕人家皆出百金求之。
黎衣,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
长岁在内心嘀咕,之前他见先生不收一文给市上的乞丐治病时,他就问过先生这个题目,先生也是说他今后便会懂的。今后便会懂,今后便会懂,可跟了先生四年,他还是不明白先生这么做的启事。
“过了这块田便到了。”黎安在田埂处停了一会,等长岁走到面前时,才低声警告道,“这里的乡民或许不待见我们,但他们不是恶人。少言慎行,我们尽管救人便好。”
“快了。”男人抬手压了压斗笠的边沿,声音清冷。
长岁跟在黎安背后走着,表情平和后,倒也感受不到多少热意了。他帮衬着看脚下的路,没留意到黎安俄然停了下来,就一头撞在了先生背上。
恰逢一个挎着菜篮的妇女颠末,黎安叫住她,暖和地问:“大娘,倒在地上的但是乡里哪家的孩子?”
“季大人?”
草席上的少年灵巧地仰着头让黎安帮他清理伤口,深绿色的眼睛仍旧悄悄地谛视着黎安。
那妇女生着一副诚恳村夫的模样,眼神落在少年身上时却忽的变得凶恶,昂首本是要对黎安恶言叱骂,见对方穿戴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繁华衣装,才收回身上让人发悚的歹意,垂眸道了句:“约莫是哪家孩子得了疫病,身后自会有人收尸。”语罢,就提着菜篮仓促拜别,仿佛再多留一刻就会染上病气。
少年的尖指甲紧紧地抠着黎安的宽袖,持续带着些摸干脆地叫:“先生?”
“别胡说。”黎安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是个长得极其都雅的年青男人,宽袖长衣,眉淡面白,眉眼间自带的温意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兵士呼吸一滞,仓猝放帘退上马车,忍不住心想这京中哪家有这么都雅的公子。实在是没印象,他只好颤着声音叫来守在不远处的朋友,另一人一看灰衣少年手中的令牌,吓得脚都站不稳,差点跪在地上朝轿中之人磕上几个头。
方才这只妖应当是半梦半醒着,听到了他和长岁的说话,这会才学长岁叫他先生。黎安想。
时年,太子即位继位,拔除宰相一职,隔三月,借骠骑将军季文渊之手撤除朝中奸臣小人,重立科举之制,读书人纷繁进京赶考,以追求官职宦途。太子此举实乃天下之幸事,然耗损国力甚多,又适逢虫害天灾,各地新官上任背工忙脚乱,纷繁开仓放粮,恐怕饥民多了传到新帝代清耳里,还没把位置坐热就掉了脑袋。
灰衣少年讷讷地哦了一声,温馨了半晌,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我们在都城待得好好的,为甚么要到这里来啊?”
前年都城收回禁令,不准大夫给妖治病,抓一只妖还能够领三百两银。能化成人形的必然是修炼了千年的妖,但是既然是人的模样,他就得救,何况他也不在都城了。黎安扶着少年的背,语气迟缓而暖和隧道:“我不会害你。”
少年闭着眼又唔了一声。
“叫黎衣如何?”黎安扒开少年遮住容颜的长发,将药粉悄悄地撒在少年还未结痂的伤口,“我便是姓黎,你情愿叫我先生也好,叫黎安也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