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斜睨他一眼,笑道:“你倒是有几分胆识,只不过既入得这狱中,不知是否也能同孟某一起品这狱中饭点?”
肖彧站起家将那锦被围在少年身上,才转过身来持续道:“可贵李大人故意,对孟大夫如此照顾,肖某深感于心。”
少年的一举一动总仿佛有着他最为奇特的事理。悠然品茶时是那般逸致澹泊、不沾世事,此番豪放喝酒又是这般挥洒肆意、无拘无束。
青年缓缓抬眸,直直望向少年那星斗般的眼眸,心头仿佛缠绕上一种莫名滋味。
肖彧轻笑一声,把那悄悄滑落的锦被往少年肩上裹好,低声道:“孟大夫,现已近傍晚,我身为太子必必要在戌时前赶回宫去,不能在此伴随孟大夫了。”
落日垂垂敛去最后一丝照顾着暖意的光晖,这牢房里复又规复本来的阴暗潮湿。
李大人听了这话,更是汗颜,连道几声“不敢”,又忙叮嘱部下几位典狱要对孟大夫好生照顾,这才施礼退下。
此时距那女子将他告上公堂已有三日,本应早就将他提上公堂受审,但是却迟迟不见对方有所行动,除了府尹大人在细心鉴别证据以外,恐怕对方还另有筹算。
*
彼时却有狱卒走近,实为殷勤地扣问一番:“孟大夫但是饿了?还是渴了?”
青年眸底神采变更了几分,半晌终是敛起双眸避开了目光。
他半敛双目,复又抬眸望进少年的眼睛里,轻声道:“孟大夫需不需求照顾是一回事,鄙人的情意是另一回事。”
翌日凌晨,轻风轻拂,孟珩悠悠转醒。
不像昔日那般,虽脸上总挂着笑,却令人生出若即若离、不结婚近之感。而此时的少年,却褪下了一丝那仿佛经历了光阴浸礼的恬然淡定,多了几分独属于这个春秋的憨态可掬。
孟珩此时也不拘那到底是酒是茶,举起酒液平淡的瓷杯抬头一饮而尽,辛辣仿佛炙烤普通的滋味顺着酒液流进四肢百骸,倒带来一种久违的肆意之感。
然少年脸上却不见惊奇,反有一丝了然。
少年易容下的脸庞虽不似本真那般美得惊人摄魄,但是此时看来却也非常敬爱。
孟珩设想此人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现在竟也能怡然食下这狱中饭食,不由朗声一阵大笑。
身上因这厚厚的锦被而暖意融融,乃至都有些热了,他翻开被子,翻身下床,身形倒是稍有些踉跄。
狱卒答了个“是”,便翻开牢房,快步走出来撤了这酒桌,随即拜别。
孟珩挑眉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只稍放松了身材,斜靠在那柔嫩的锦被中,微眯了双眸。
酒精带来的微微眩晕的效力竟尚未畴昔,连带着影象都有些踏实。
到底是沾了酒的启事,少年此时靠在床榻边合着双目,似已睡着,鼻息间吐出绵长而安稳的呼吸,模糊异化着一股平淡的酒香。
一向待几人走得远了,肖彧方停下脚步,对李大人拱了拱手,道:“本日之事,还请李大人定不能泄漏半点风声。”
两人一时闭目小憩,一时醒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笑谈几声,饿了便吃几口那李大人特备的好菜美酒,倒是安闲。
他不由也举盏向少年表示,油然笑道:“那鄙人也陪孟大夫痛饮一回,醉解千愁。”
青年见此,也不打搅他,只从那桌酒菜中捡了几盘惯合少年口味的,以瓷盘倒扣其上,保其温热。
然后便亦坐靠在墙边蒲团之上,半敛双眸,悄悄望着少年。
青年眸中略闪过一丝惊奇,笑道:“畴前只知孟大夫不喜喝酒,却不知孟大夫一饮起来倒是如此豪放称心。”
在这寒秋时节、冰冷狱中,也烧得腹中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