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语气还是温和,话锋却一转:“只不过,以主子鄙意,此时髦在东巡路上,固然这些庸医不堪大用,但根本的病症还是能够治愈的。皇上此番出行,随行职员浩繁,又兼之游历多地,恐有水土不平之症,像主子这等粗人,小病小痛尚且能够忍耐迟延,可阿哥、格格们乃金枝玉叶,如有个头疼脑热,太医诊治总归是比那些江湖郎中要让人放心的。”
宝奁游移道:“太后娘娘新近和老奴说话时提过,说是现在和皇上见面的次数,是......见一次少一次......”
宝奁摇点头:“太后昔日也有咳喘的弊端,但是这回特别严峻,每天夜里都咳得睡不着,反倒是坐着的时候好些。”
如果不是弘历亲眼所见,他决然不会信赖,现在躺在病态上,愈发肥胖的白叟,就是他敬爱的皇额娘。
弘历发觉到太后的手劲越来越小,忙应对道:“儿子承诺您......”像是惊骇着甚么,弘历惶急道:“皇额娘可想见见阿哥、格格们,十格儿老是念叨着想见皇祖母......”
天子一走,院子里顿时乱了套,劫后余生的经历,让这些常日里老成慎重的太医们都失了控,一些犹自闭着眼,浑身颤抖着念念有词,一些猖獗地嚎哭起来,另有一些相互对骂讽刺着:“啧啧啧,刘大人......你这是吓尿了?”
弘历心头出现一阵不祥的预感,太后的语气,就像是交代着甚么。他很想禁止太后说下去,可白叟这回特别固执,将天子的手攥得紧紧的,弘历一时竟找不到打断的由头。
太后看着弘历冷酷的神采,吃力紧握着的手漏了半分力量,口中喃喃道:“好,好!”
弘历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宝奁轻声道:“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宝奁叹了口气:“还是老弊端,眩晕卧床便还好些,可这气喘咯血倒是没见好。”
弘历悲从中来,他跪在床榻边上,握着太后干枯的手:“儿子不孝,让皇额娘挂记了......”
找回神态的宝奁,顾不上清算残局,跌跌撞撞地寻了个当值的侍卫,急道:“快!快去寻和大人,就说皇上雷霆大怒,将太后的药碗摔了,他自会明白......必然要快!”
和珅站在一旁,蹙眉看着乱成一团的院子,一面批示着侍卫将伤重的吏目抬下去,一面叮咛侍从清算残局,擦洗血迹。
弘历看了一眼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吏目,和那抖得短长的高秩太医,沉声道:“朕本日,就听和珅所言,饶你们一命,待回到都城,可否活命就看你们的本领了......”
被和珅握住了手,帝王心中的烦躁愤恚被抚平了些,他尽量压抑着肝火道:“这话你不该问朕,该问这些医术高超的太医们,一个个常日里自夸艺术高超、仿佛再世华佗,动不动就写些方剂故弄玄虚。如果不是他们迟误了太后的病情,皇额娘何必受本日之苦。”
院判无法地点点头:“大人您也晓得,就算是天家贵胄,也终有寿终正寝的一天。说句大不敬的,那些所谓的千岁、万岁都是哄人的大话,任何人,你、我、皇上、太后都会有大限之日。太后娘娘年事也到了,她白叟家常日里问诊,有些甚么病痛都憋着,沉疴积得太久,就成了现在的局面。您说说......这病那里是一时半晌能治好的。”
和珅目睹着年龄比他年长的院判跪在他面前,忙伸手去扶:“大人这是做甚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君王,下跪爹娘,哪有大人给和某下跪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