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在咸安宫官学,也是学过骑射的。他用拇指扣住弓弦,将弓张满,蓄力射出了一箭,固然没有脱靶,却也只是堪堪上靶。
令贵妃闻言放动手中的剪子,莞尔道:“焦心?急有甚么用?皇上的金口玉言,又岂是本宫能够窜改的。”
弘历本来只是调侃一句,没想到和珅却喃喃道:“我在想,皇上这回会带谁上泰山祭奠。”
“你说甚么?皇上指了和珅同登泰山?”惇妃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侍女。
魏佳氏点头道:“这就是了,你看,连你都不信赖,多疑如皇上又如何会信赖呢?与其不争不抢,倒不如明争明抢。皇上猜忌的,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心机。既然如此,何不把本宫的心机亮出来,应和了皇上的设法呢?”
巧云一双手已经全然落空了温度。魏佳氏向来都是一个好主子,她温雅文静,治下宽和,和那些动辄吵架侍女的主子比拟,实在是云泥之别。但是即使她现在温婉地笑着,巧云却还是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
弘历怔住了,他完整没推测和珅会有此一问。打从孝贤去后,虽说帝后同登泰山已成定制,但弘历并没有偕同乌喇那拉氏同登的筹算。
和珅如遭雷击般昂首看向弘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贰内心冒死地喊着:“不要,不要......”,但是明智还是拦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遵循规制,天子本来就应偕同嫔妃登山,这才是正道。
“但是......”巧云咬着唇,面上还是一副担忧的神采。
魏佳氏拍了拍巧云的手:“傻丫头,你不懂。嫔妃生了阿哥,每走一步就要更加谨慎谨慎,我们的皇上对母慈子孝的亲情但是最看重的。一样的,他也太明白,一个女人能为本身的骨肉做到甚么程度。这些年在各种封赏背后,皇上又何尝不是在防备着本宫呢。”
巧云嗫嚅道:“但是娘娘,您不也有十五阿哥么?”
见巧云不答话,她挥了挥手:“下去歇着吧,不日还要赶路,可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魏佳氏挑了挑眉:“如何了,神采这么丢脸,但是累了?”
巧云蹙眉道:“奴婢痴顽,并不能贯穿娘娘的意义。”
魏佳氏看着巧云猜疑不解的小脸,笑道:“本宫是永琰的生母,又身为贵妃。如果本宫说对那母范天下之位半点不肖想,换做是你,你会信赖么?”
魏佳氏有些惊奇地看着她,半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含笑道:“当然有,先皇后就是阿谁例外。皇上这些年,鲜少东巡,就是怕登上泰山,触景伤情。实在本宫早就猜到了,以皇上对先皇后的情义,又怎会带着新人去看旧人。”
巧云细想了半晌,不解地摇了点头。
和珅看了成果,有些不满地摇了点头。弘历在一旁笑道:“你这哪有满洲儿郎的模样,朕来教你。”
令贵妃却恍若未闻地自顾自修剪着盆景。巧云看着她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更加焦心了:“娘娘,您如何都不焦急,万岁爷此次竟连一名嫔妃都没带......”
他连连点头道:“皇上......请您三思......我乃一介男儿身......”
为了魏佳氏那份薄凉到了骨肉中的明智。
这个设法一闪而过,固然荒诞至极,却莫名地在弘历心中扎了根,模糊地要冒出芽来。
和珅心下又酸又甜,一时竟五味杂陈,他朝弘历深深一拜,颤声道:“谢皇上恩情。”
“这后宫中的女子,能够娇蛮,能够率性,乃至于能够撒泼,却唯独不能贪婪。从我入宫那天起,就明白日家无情的事理。想要在这后宫里稳坐垂钓台,要不就像惇妃一样,生个让皇上顾虑的骨肉,要不然,就像本宫一样,规端方矩地恪守本分,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