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他目光中才泄漏出一丝怠倦担忧之意,苏妩只怕这刘夫人病得不轻,忙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女宾现在那边?”

她一边思惟,一边进了会客堂,只见正中处坐着一人,年纪在四旬高低,边幅俊伟,衣冠整齐,严肃中不失和顺浑厚,料便是其间仆人,荆州牧刘表了。

刘琦又是一拜,话语间大是打动惶恐:“母敬爱我,琦领受了,不过奉事母亲,本是做人后代的本分,如果畏病不来,那便不是人子之心了。”

她的声音和她的模样一样,亦是衰弱有力至极,苏妩待要开口,门外婢女却俄然开口,岔断了她的话:“夫人,至公子前来拜见。”

苏妩想着蒯越定然要先去奉告刘表, 便放心在车内等候通传, 公然小半柱香以后,便有小厮在车下请她与葛玄出来相见。

蔡氏春秋瞧着只要二十五六,面庞极是娇美,只是此时恹恹躺着,倒是面色青白,意态疏懒倦怠,眼下的青黑特别较着,尽是一派郁郁之色。

蔡氏没有说话,替她传话的仍然是奉养她的婢女:“夫人说,公子故意了。不过她还是阿谁意义:她身在病中,公子就不必日日过来存候了,公子身份贵重,如果是以过了病气,她这做母亲的,老是内心不安。”

蔡氏眼中忽而透暴露一丝微不成见的腻烦,但她很快地垂下眼粉饰了畴昔,淡淡道:“叫他出去吧。”

蒯越劝得奇妙,刘表听了不由拂髯大笑:“是极是极,倒是老夫胡涂了。”

苏妩怜她沉痾,也并不感觉冲犯,道了声罪,走到她身侧坐下,两指按在蔡氏腕上,她越搭神采越是奇特,半晌竟是既没有收回击,亦没有没有说话。

牛车行得固然迟缓, 但蒯家同刘表府第却也不算太远, 未几时便停了下来, 蒯越畴前面的小车高低来,请苏妩葛玄稍待, 清算襟带, 方才徐行入内。

苏妩见这刘琦说话竟是一派纯孝,又有些佩服,又有些好笑,听他殷殷问道:“母亲本日可好些了么?”

那婢女答道:“主公请了乌角先生的高徒来为夫人诊治,正等着苏蜜斯断脉呢。”

那婢女停在门槛外,就不再往里走了,只悄悄报知给房中的蔡氏:“夫人,苏蜜斯来了。”

时人论天下局势之时,常常多不齿刘表,但却也不得不提刘表,只这一点, 刘表名列于天下豪杰实是殊无愧色, 上一世苏妩受演义影响甚多, 感觉刘表既无称霸之能,又无用人之才,比之曹操孙权实在是差之甚远,但她当真生于三国之时,却感觉刘表虽无开疆之勇力,却也并非庸碌无能之辈。

他身份贵重,此时对葛玄苏妩的称呼,却明显自视为父执辈,听着非常靠近,他本就生得温厚,说话又这般谦恭,苏妩只感觉在如见自家长辈普通,全不像在见一名当时雄杰,不觉对他好感骤生,拜道:“见过刘将军。”

苏妩跳下车来,见内里候着的小厮衣衫邃密干净,言语有度,猜想此人恐怕有些来路, 便冲他点了点头。

仆人家传酒食,本就是待客之礼,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刘表想她恐怕长年奉养在左慈身侧,闭门不出,这才不通油滑,只是苏妩年不过十四五,瞧着全无机心,反教人感觉真淳敬爱,刘表听了也就淡淡一笑,不再提饮食之事,转而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消了。贤侄、贤侄女初来荆州,老夫倒该尽些地主之谊,本日二位无妨在我府上住下,我派几个家人带二位好好转看一番,瞧瞧我们荆州的风土情面。”

刘琦闻言不觉悄悄“呀”的低唤了一声,当真是又惊又喜,不觉昂首一望,倒是和苏妩迎目相对,只是他方才和苏妩目光撞上,就面上一红,重又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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