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裘人不再理睬,而是利市将头上大氅掀落,暴露满头乌黑秀发。她一昂首,发间压鬓衔珠鸟的银翅微微一颤,迎着篝火跳动,将一抹鲜艳的流光投映到她素雪秋花般的脸容上,真是较巫山神女更丽,比湘水帝子犹清,顷刻间令暗室皎皎生辉。
那药夫亦瞧见了男人神情,他呆怔半晌,目中垂垂暴露了绝望之色。
“极是极是,姥姥大慈大悲,再宽大可亲没有了。”
药夫道:“此言差矣。”说罢神采又是一变,偷眼瞧少女神采无差,这才放下心来,谨慎翼翼说,“姥姥有所不知,明教传自波斯拜火教,连绵中土已有上百年光阴,教中妙手如云,除教主以外,又有光亮摆布使、四大法王、五散人等,各个无不是本领超群,徽宗年间与很多武林大派联络密切,实在是庞然一大物。”他顿了顿,“方腊身为二十八代教主,身边无妙手可用,乃至事败,却也是事出有因。”
那貂裘少女敛了敛裙边,弯颈回顾,向洞角那六个男人问道:“是他先要杀我的,我才叫虫儿悄悄咬他一下。你们说是不是?”
这回不待那几人丁吐肉麻之语,那药夫先惶恐阿谀道:“能将经籍献给姥姥,这是我的福分。请姥姥千万不要推让。”
他听得她身后的渗人风雪声,不由更加谨慎,讷讷点头道:“蜜斯说得是。”
貂裘人道:“多谢你啦。”她说罢,向洞中袅袅踱入几步,微微一牵绳索,将那五六个男人让进洞来。
经川西横断山脉向西北而去,沿路俱是奇山诡壑,矗立者不成见其顶,幽渊者不成穷其深,其间埋没着多少凶兽奇鸟,怪蛇毒虫,自古也没人能说得清楚。及至过关出塞,来到昆仑境内,更有一番奇妙风景。
半晌,那药夫几近要去握住铲子,少女终究收起金珠,道:“不卖就算啦。”她定定地盯住药夫,仿佛有些微不敷道的歉意,“那我可就抢啦?”
那貂裘少女则如若未闻,娉娉婷婷地坐在火堆旁,向地上伸出一根玉就般的颀长手指,口中道:“啾啾,过来。”
药夫苦道:“这有甚么体例。进山不深,那里另有甚么好东西可采。若不是家里碰到难事,我也不敢豁出命来走这么深。现在雪这般大,恐怕便要死在这里。”
他这话只说道一半,面庞俄然一阵抽搐,忍不住惨叫了起来。手中那药铲也再拿握不住,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于此同时,别人也疲劳在地,疼地扭曲一团,一下滚到火堆上,脸被骗即燎出一串血泡,头发亦嘶嘶地燃了起来。他全然不顾,只不住地惨叫打滚,声音凄恻到让人头皮发麻。墙角那五六个男人闻声,竟然吓得神采惨白,嘴唇颤抖,在这酷寒气候里流了一头一脸的大汗。
那少女滑头地哼笑一声,道:“你不要怕。无缘无端的,我又不会打你骂你。”她指尖朝墙角那几人一指,“你瞧他们几个,他们但是大大的好人,我也不没有吵架他们?”
焰光熠熠中,那少女指尖的蔻丹鲜红如血普通,仿佛眨眼间便要滴落在地。她将那小虫往袖里一收,这才脉脉地望向地上那药夫,道:“疼不疼啊?”
篝火旁,正躺着那把药铲。听到声音,那铲子木柄上掉落下一条白玉般的胖虫,口尾上各缠着一丝金线般的纹路。那虫子在地上爬动甚快,未几时便攀上了少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