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瞧完,她才笑晏晏地向那道人飞了个眼风,问向经纶道:“向教主,这一名便是贵教擅使药毒的妙手了罢?”
向经纶这才看向曾九。
及至登上山腰,只见重檐叠瓦间伴栽香草梅花,奇石松柏,景色竟非常可观。灯火憧憧下,座座光辉屋宇皆有长廊宽院相连,人行其间,两畔时可见到错落花苑、落雪小池,亦可嗅到模糊的梅花暗香。至于四下保卫来往巡查,更是森周到备,滴水不漏,令人暗自咂舌。
向经纶如同未觉,笑着谛视她道:“你不必担忧。有甚么事尽管叫人去办,毫不至有人怠慢于你。”
二人说话间,便走进一座宽广院落里来。曾九浸淫药毒日久,入目虽只见尘雪庭树,却极灵敏地嗅出药味来。公然正堂门帘一掀,一个双髫孺子让出一个身披青褐、头戴莲花玄冠的中年道人来。那道人白面长身,去处超脱,瞧见向经纶后,眉头微微一展拱手道:“教主。”说罢向曾九非常不善地一瞥。
曾九闻言,不由又感觉风趣,忍不住笑道:“是我毒了他,该我过意不去才是。还请明教高低大人有大量,莫要记恨小女子。”
向经纶听了这非常暴虐乖戾的说辞,也不过淡淡一笑。他又咳了两声,取出一块新帕子来,道:“其间事既然已了,还请曾女人移驾花厅,由鄙人设席陪坐,也好略尽东道之谊。”说罢又瞥了一眼墙根站着的一溜药人,口中考虑问道,“不如着人先将这几位朋友,送到曾女人住处去?”
向经纶点了点头,道:“诸位请起。一并上山。”
那六人铿然应喏,当下四下散开,将三人连同曾九手里牵着的药人团团围护住,提着灯笼在两侧开道,顷刻将周遭雪地照得一片晕亮。
辛英收起解药,闻言不敢怠慢,起家施礼道:“部属服从。”
向经纶则彬彬有礼地歉然道:“高朋迎门,本该立时设席接待。只是焦旗使情状不大好,只好劳动曾女人先去瞧瞧他,失礼之处,唯望担待一二。”
曾九凝眸望了他一眼,和柔道:“中间未免太谦了。”说罢,她手缩进貂裘当中,眨眼间摸出一只描着金线牡丹的圆肚白瓷瓶,两指春葱将瓶口的红绢塞一拨,氛围中顿时满盈出一股辛辣焦臭的气味。
向经纶微微点头,道:“敝教基业全仰赖于教众共奉圣火,鄙人忝居教主之位,不过花点力量措置些微不敷道的庶务罢了。”又浅笑道,“曾女人有所不知,此处严格说来不过是敝教光亮顶圣坛。至于光亮顶一说么,这周遭总计七巅十三崖,俱可算作地处光亮顶内。”
世人一起去到后院中,氛围中的药味愈发光鲜。待小童将世人引到焦昊安息的配房中,曾九先不忙救人,而是细心瞧了瞧焦昊中毒的情状。只见他躺在榻上,正脸如金纸般地昏睡着,呼吸间公然异香扑鼻。她瞧罢,又搭手摸脉,末端自但是然地将这男人的衣裳领扯开,瞧了瞧他胸前和臂上,公然见上面有金针刺穴的纤细陈迹。
向经纶微微点头,凝睇了他一眼后,旋身向曾九和声道:“曾女人,请。”
来人尚未近前,向经纶便仍与曾九并肩安步在盈盈白雪之上。
向经纶听罢,又就教道:“那么何故解药闻来如此辛辣刺鼻?”
辛英沉吟半晌,道:“教主,直接叫焦旗使服下这药,会不会稍显不当?不如部属先拿它揣摩一下,再做计算?”
但是向经纶咳罢,将手帕扔给一旁服侍的孺子,向她微微一笑道:“好,就依女人的体例。”又叮咛另一孺子道,“去服侍焦旗使吃药罢。”
他自幼在明教长成,少年时便有大丈夫风采,行事惯是派头惊人,言出则必践,辛英是教中白叟,天然熟知他本性,不由听得瞠目动容,心中怦怦直跳。再要提出定见来,却又不知如何辩驳,从何劝起,不由长叹一声,恭敬道:“谨遵教主张思。”说罢,便欲亲身上前接过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