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仪眉头微蹙,凝睇夸父粗狂到狰狞的脸,心底微微一叹。她与夸父的友情,约莫走到了绝顶吧。
夸父的神采愈发不耐。他走近常仪,模糊有逼迫之势。
几日来滚烫的箭锋终究冰冷。被封印的金乌放弃了抵当。他们还是孩子,没长性的孩子。可就是这么几个甚么都不懂的孩子,培养了满地疮痍,生灵涂炭。
小金乌没好气的低鸣两声,没精打采的将脖子搭在常仪的肩膀上。
“无妨事,无妨事。”夸父摇着葵扇似的大手,满不在乎的说。
金乌是洪荒异种。常仪的箭矢,于他们不过搔痒。她的箭矢自有门道,不能杀生,却能将被射中的生灵封印。小金乌凭着蛮力横冲直撞,一时脱身不得。这箭矢制作艰巨,常仪统共就炼制了十支,都关了金乌。
“好生检验吧,直男癌!”常仪轻哼一声,说。
后羿之名,本是个打趣。
旬日横空,夸父每日而死,化作桃林。后羿箭射九日,挽救一方水土。唉,传说啊……
当时候,常仪还不晓得巫族,妖兽倒是见过很多。人类与妖兽,相杀相食。见到妖兽进犯“人”,常仪毫不踌躇,弯弓搭箭,将几只鸟妖一一射落。
猝不及防闻声熟谙的名字,小金乌伸直了脖子,歪着头,用一边眼睛盯着常仪。它的嗓子眼儿里,收回闷闷的鸣声。
“别活力啊,”常仪点着小金乌金灿灿的脑袋,好笑的说,“这是祝余(2),可遇而不成求的好东西。就那么一棵,吃下去,一整天都不会饿了。”分开部落之前,常仪从没见过祝余的花——着花之前,它就被吃掉了。
小金乌叫了两声,撇过甚,一副很不屑的模样。
幼年金乌的进犯破不了夸父的防,他们与生俱来的太阳真火无时无刻不消磨着夸父的精血。常仪不肯招惹金乌,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夸父被烤成肉干。因而,她抬起了弓箭。
常仪需求肉盾,夸父贫乏长途技术。他们一拍即合,就此组队。听了夸父的名字,常仪一乐,随口说本身叫后羿。陈腐的年代,没有后代的传说。夸父不疑有他。这个莽直的家伙,连常仪女扮男装都没看出来。常仪愣了一瞬,放弃了解释。
常仪与夸父的嫌隙,非止金乌一事。他们结伴随行之初,相互客客气气,遇事好筹议。他们的本领,在妙手如云的大荒,只算末流。堕入苦战,暴衫只作平常。常仪身为女子的奥妙,并未坦白多久。自从发明好兄弟是女子,夸父的态度就模糊窜改。原只是小事,常仪不予计算。迩来却愈演愈烈,金乌一事,夸父全权做主,仿佛将常仪视作附庸。
常仪将手伸入篝火。她神采淡然,仿佛不惧火焰。她从火焰中拎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儿。鸟儿形似乌鸦,有着金灿灿的羽毛,以及如何看如何别扭的第三只爪子。被封印了的金乌,不见太阳血脉的威能,小小的一只,非常敬爱。
常仪抓怪,夸父补刀,本是再平常不过。但是啊,这是金乌,洪荒中顶顶高贵的权二代。巫族本就与妖族不死不休,杀了妖族太子,是天大的功绩。常仪是人族,万不敢染上金乌之血。
“飞畴昔?快不了多少,还会错过很多夸姣的风景。”常仪好脾气的说,“飞着,也不平安啊。即便是你的太阳真火,也不能将明枪暗箭,悉数反对啊。”
三足乌不但要火焰,另有翅膀。
“别闹了。”常仪用手指导了点金乌尖尖的喙,说,“明天还要赶路。我已经能听到海潮的声音,东海啊……是了,你们的汤谷就在那边呢。”
那里用得着问呢?常仪幽幽一叹,说:“你且让开,那金乌的火焰委实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