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这！
这是她送于他的定情之作，十四岁女孩情窦初开，恰好像尖尖细荷摇摆生姿。
好过瘾，好痛快。
春姨不敢自作主张，飞速的说：“夫人你等着，我去问老爷。”
三下五除二，她剪个利落。
我只是想看一看啊……
唉，她只看一眼，有何毛病。
啊，一赫看到楠木小几上她绣的摆件玉兔，是她送给浅碧进门的礼品。
“大师都晓得……这夫人啊，是活不长了，就是老爷不肯承认罢了。从古至今痨病有治得好的吗？请医用药，不过是把钱扔到水里！”
余冰臣怔忪时候，浅碧的手已经滑到他的前胸衣衿探了出来。
他有了浅碧、有了儿子……
看一眼。
“老爷真好命，死一个江南第一绣娘，顿时又续上一个……”
“老爷这么些日子不来浅碧房里，浅碧想你，你就不想浅碧吗？”
“就是，就是。母凭子贵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且，现在成姨娘的刺绣也越来越好，上门求绣的人络绎不断。”
秋夜凉、秋风紧。风刀霜剑严相逼。
“一赫……”
腾跃的烛花在窗户上倒影出影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们对诗剪烛还仿若明天……
他所做的统统都是棍骗，棍骗，谎话，谎话！
“浅碧是不是生了？”
她活动眼睛四周张望，但愿他的身后会有奶娘抱来粉嘟嘟的奶孩娃娃。
那日夜里，她就想过，吴门水道纵横，在那里沉水都洁净。可不见他，她又不甘心。
从爱的极度走到恨的极度，完整只在转念之间。
一赫笑着取下书桌上摆的双面刺绣鱼戏荷叶，红的金鱼，绿的荷叶，晶莹剔透的露水还在上面。
借着月光她轻而易举能看清这个糊口过七年的家，她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一赫捏紧了身下的床褥，眼泪再次浸湿枕头。
“一赫，是嫡母当然会列席。”余冰臣把孩子悄悄放到浅碧怀里，高兴的说：“比来，一赫好了很多，还能下床走几步。”
爱、怪、嗔、痴、怨、恨。
“烧烧烧，快点烧，倒霉东西，可别把痨病过给了我！”
“可不是！她一死，姨娘扶正还不是迟早的事，何况，她又生了小少爷。”
她们说完，用唾沫用力抹眼睛，传言如答应以制止痨病过身。
而她甚么都没有，甚么都落空……落空丈夫、落空哥哥、落空名誉……
房间多静，静得像天国，天国也不会这么静，另有阎王小鬼。
第一次，她微浅笑了。
“就是！呸――”
她是不得活的，自古落空纯洁的女子只能自刎以谢天下，她固然没有被玷辱明净，却名誉已毁。要不是被世人监督，如果她没有力量……那把剪刀她是筹办要刺死本身的……
醒来时，余冰臣正在床边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充满血丝。
但他呢？
他不转头，她也不会再等候下去。
跨院里两个小丫头围着火盆烧东西，一件一件的小衣服、小鞋子被扔到火里很快被吞噬，燃烧的火焰映红她们的眸子。
“姐姐，是好了。”浅碧伸脱手悄悄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心疼的说：“老爷，你比来――瘦多了……”
“春……春……”
余冰臣无穷心伤，一边是敬爱的老婆，一边是襁褓中的儿子。他顾哪一边都不是。他要把孩子抱来，温婉的浅碧当即变得像母老虎一样凶恶，哭天喊地抱着孩子不放手。
窗上印出两个重合的影子，他们越靠越近，渐渐融会在一起。
“春姨，去把他抱过来。”
她把绣作从镜框里取出来，从怀里取出剪刀，浅笑着从当中“咔吱”剪断。
她睡了一会，或许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