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找几本法家文籍,如有那孤本、绝本、名家手抄本,尽管挑出来。”
似感觉旧事风趣,她掩嘴轻笑,傲视之间神采奕奕,容光逼人。
世人鱼贯而出,叶蓁木呆呆地坐了好久才闭上眼,纵情透露心底的惊骇与尴尬。不管皇上如何善后,需求踩着叶家捧起关家,此次做脸不成,反倒被打了脸,实在输得惨烈。下回行事断不能如此草率。但是她的虎伥已被太后剪除,这会儿就算想给叶家递个口信,让他们循分守己切莫招摇,也是故意有力,惟愿诸人自我警省罢了。
若换成平时,圣元帝早就好声好气地安抚,现在却无端有些恶感。他已经晓得,看似荏弱的叶蓁,实则骨子里极其倔强,要手腕有手腕,要心机故意机,连太后和诸妃都不是她的敌手,哪还是当年那温婉纯善的小家碧玉。
他语气并不严苛,乃至有些漫不经心,叶蓁却从中感知到了刀剑相逼的锋利。放眼大魏,谁敢对圣意不满,岂不是寿星公吊颈――活得不耐烦了?但是细细一想,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明里是为叶繁做脸,暗里何尝未有摧辱关家之意?
叶蓁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婀娜多姿地走出去,屈膝道,“前些日子臣妾去南苑竹海里挖了很多春笋,用刚长成的小母鸡和晒了一季的香菇兑入陶罐清炖,小半天赋得了一盅浓汤,特送来给陛下尝尝。”边说边走到御案边,卸了食盒,开了盖子,将热腾腾的汤碗取出。
圣元帝虽爱好读书,却因出身行伍,并未养成杰出的风俗,常日里看完一本丢开一本,没几天就把一箱书全折腾光,干脆即位后提了白福当大内总管,皇家书库才制作得有模有样,没把人文遗宝糟蹋去。
故此,她才会对侯府戴德戴德、经心极力,终究却也暗澹结束。旧事已矣,此生重来,她总得把统统隐患一一掐灭。似徐广志那般空有才调却无德行之辈,还是不要出入朝堂祸害百姓为好。
“镇北侯的婚事乃朕亲赐,镇北侯夫人的诰命乃朕亲封。”圣元帝渐渐搅动汤勺,言道,“朕前脚促进良缘,叶家后脚就逼迫镇北侯纳妾,你又大张旗鼓为一个妾室做脸,掌掴镇北侯夫人,掌掴帝师府,亦掌掴朕之脸面。你是不是对朕有甚么不满?”
见女儿竟把老爷子当作孩童普通对待,关父不免莞尔,“好,我免得。咱家的小依依也长大了,晓得照顾祖父和父亲,来日定是位不成多得的贤妻良母。”忆起赵陆离的不着调,他俄然冷了面色,叹道,“如果没有赐婚圣旨,我毫不会让你嫁入赵府,不过也罢,有我和你祖父一日,赵家人就不能欺你半分,嬉笑怒骂、率性而为,昔日里你是如何过的此后还如何过,无需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在御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下去吧,克日里待在甘泉宫内好好检验,下不为例。”对叶蓁的耐烦仿佛已快华侈光了,他摆手撵人,语气冷沉。
“徐广志奸佞小人,偏又爱假装君子,父亲您今后定要对他多加防备。此次保举不成,他恐会使些手腕。”临上车前,关素衣一再提示。上辈子祖父文名被毁,父亲入仕有望,此中不乏徐广志的手腕。二人毕竟是儒学巨擘,不管才德还是才气都压他一头,他自是万分顾忌,恨不能将关家置之死地。若非紧急关头她嫁入侯府得了庇护,关家早已被他整治的家破人亡了。
叶蓁公然忘不了赵陆离,忘不了两个孩子?公然是因为妒忌才会大张旗鼓地给叶繁做脸?圣元帝心道一定,却也懒得穷究,只因这些事与他毫无干系。但叶蓁如果是以而害了他极其赏识,乃至引为知己的女子;损了他与帝师、太常的君臣交谊,倒是千万不能宽宥。叶蓁名义上是他的女人,叶蓁做的事,天然也会算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