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昂首,让对方看清本身,才应是。
“陈掌柜倒是晓得油滑,快把那位女人请出去吧。”刘夫人声音含笑,似仍为刚才的欢乐而乐。
常婆子感觉这女人是缺心眼还如何,竟然煞有其事论迁都和局势所趋的,不由苦笑,“哎哟,我的好女人欸,这一家子迁走了,你该找谁结婚去啊?”
刘夫人瞧了又瞧,垂垂显出爱不释手的神采,啧啧奖饰,“伍徒弟的制版技术真是绝了,便是府城,我也找不出比他更好工夫的版匠来。”
似自问,又似问人。
常婆子只觉不解此话含义,可等她想问,主院的丫头已经翻开门,将桑六娘迎了出来。她守了多年还是个看门的,自没有讨巧主子的本领,怏怏叹口气,掉头走了。
“姨母可要为季儿做主……”
常婆子叹道,“婆子看六女人不似外头传得那般恶,对我这等卑贱仆妇还能如此礼待,故而不忍瞧你孤苦。等会儿到了夫人那儿,不管扮不幸也好,苦求人也好,必然要拿紧当年的订婚之约,请夫人带你一块儿走。夫民气慈,老爷又重礼徳,即便这婚事定得不甘心,那也是早约下的。”
俪娘嘴一瘪,有些不快。
常婆子欸欸适应,“本年特别冷,六女人要保重身材。只是您来得不巧,至公子要留在成翔府过年,不然见上一面多好。”
帘子举高的那一半晌,节南听到笑声。
刘府是人丁比较简朴的大户,刘老爷只娶一妻,刘夫人生养两儿一女,一家敦睦。而幺女刘俪娘,年方十五,脾气天真烂漫,深得父母和两位兄长的宠嬖。这会儿,刘俪娘问那位季儿女人乐意不乐意当大嫂——
起先,她瞅得漫不经心。然后,就坐正了,神情中惊奇和难堪交叉,乃至忘了应当让两位年青的女人躲避,怔怔然脱口而出——
“常妈妈不必惊,我当真是送观音版画来的。”
那位表蜜斯眼尖,偏帮委曲的表妹,“姨母说得是,不过俪妹并不存坏心,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桑家之恶,更不但仅是道听途说,姨母家还深受其害,令大表兄的婚事担搁至今。”
节南垂眸,嘴角微翘,真当她死人了不成?
丫头不识节南,只对她那身鸦黑渗苍丝的袍子略嫌弃,也觉得是作坊里来送货的伴计,没那么些猎奇,就让她在大屋门外候着,本身掀帘去报,
不一会儿,小丫头和一个穿戴更面子些的大丫头走出来,小丫头去了,大丫头打量着节南。
分歧的声音,不异的娇气,在帘子落下后,仍模糊显扬。
刘夫人随年代愈发端庄,刘俪娘再不是阿谁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另有一名年青女人,齐眉海,流云髻,面如月盘,肤凝脂,一对笑眼儿,樱唇俏鼻。不说美得如何如何,也是秀外慧中的俏才子。想必就是叫做季儿的那一名了。
节南却不惊奇,反说,“现在朝廷南迁,定都安为帝都,安阳和安平又与新都相邻,名族望族多迁入,往南走确切局势所趋。”
老仆换成婆子,将节南引至后院女宅。那婆子虽知节南为何来,却不时打眼偷瞥她,瞧着瞧着,一双精俐眼就愕展开来。
大丫头稳稳走进门里,对节南挑眉抬颈,是大户人野生出来的娇礼,同时压声叮咛,“我家蜜斯和表蜜斯也在,你牢记不成说鄙言鄙语。至于夫人问你甚么,你就答甚么,不必多嘴饶舌,想多得几个赏钱。”
“才道俪娘浑说,转头却要我娘做主,季姐姐到底乐意还是不乐意,做俪娘的大嫂嘛?”
节南眉眼不动,“常妈妈数十年如一日忠守内宅门,面貌又未曾老,天然记得清楚。”
“如此倒也不消避嫌,你且稍待。”大丫头打起帘,抬声往里通传,“禀夫人,陈掌柜遣来一名女人送货,可要奴婢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