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晓得现在梁隐士马已经围困了东京,九九八十一拜都已经拜完,就剩最后的一颤抖了,西门庆如果在这紧急关头改口说我们打下东京,给天子老儿当喽啰吧——他乐意,几十万雄师还不承诺呢!
这一问却问得高耸,固然周侗宗泽都是文武全材,岳飞少年聪明,此时却也不由得一愣。这国之一字,浑然天成,它就在那边,只要一小我还没有被利欲熏心,天然敬爱之,天然思报之,又何必画蛇添足地去强做解人?
周侗宗泽听西门庆“开天辟地,振唐宗汉武之雄风”之言,色变而低头不语。
西门庆听着,哭笑不得,周白叟家报告的本来应当是汗青,没想到却误入了神话。这时宗泽却又忆昔追今道:“这远的不说,且说近的——只为你满心想着改朝换代的泼天繁华,却不想是以害苦了百姓。你可知就因你少华山大破西兵,致令边疆空虚,西夏趁虚而入?边关黎庶,尽遭大劫,流浪啼苦于门路,其情可悯。子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即使龙飞九五,今后思之,又于心何忍?”
因而西门庆深揖再拜:“若依二老言,如之何如?”
昨日水中捞月影,目前火里种莲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却听西门庆又道:“国土者,国之骨肉也!骨肉丰润则国强,骨肉侵削则国瘦。汉唐乱世,则骨肉丰润之时也;本日此时,则骨肉侵削之谓也!何言侵削?外有边敌,内多贪腐,国欲不瘦,可乎?好男儿当不令国瘦,更要保国肥,方不负一腔热血,大好头颅!”
岳飞虽少年,却有老成气,此时端然施礼道:“父老苦心,尽在‘精忠报国’四字当中矣!”
西门庆点头,侃侃而言:“长辈若说错时,父老休笑——国之义,大矣哉!长辈感觉可分为四个方面——民族、国土、文明、王朝。”
当下宗泽便开口指导迷津:“西门庆啊!你年纪悄悄,就做下了偌大的奇迹,真是自古豪杰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我等老朽,皆汗颜无地啊!此时你兵困东京,只消将你军中那‘替天行道’的大旗换上一换,先前亏负的大节,便能月缺重圆,清光犹胜昔日!”
西门庆又道:“王朝者,国之毛发也!人生于六合之间,血脉、骨骼、脊梁者,皆不成易!唯毛发一类,剪而复活,无关弘旨!国之四维亦如是——民族是崇高不成征服的!国土是崇高不容侵犯的!文明是崇高不准玷辱的!何谓崇高?即上顺天心,下应地理,中合人和,为万众所共同瞻仰遵循!至于王朝,则并不崇高。须知天子无世袭,有建国之英主,就有亡国之独夫,若不恤群众,只知贪渎残暴,改朝换代又何足为奇?王朝更替,如旧发之剪,新发之生,所亡只是一家一姓一党一派,并非亡国灭种,实在无需大惊小怪。”
宗泽不由喝一声大彩,又向西门庆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娃子,尚晓得‘精忠报国’乃豪杰之本;西门庆你天星转世,智量过人,必定更有深解。”说着,二老都以炯炯的目光盯住了西门庆,言外之意就是你若不听俺们两个老头儿的苦口良言,你就连一个十二岁小娃子的见地都比不上了。
以布衣之身,却被西门庆如国士待之,周侗宗泽俱心中暗叹:“此成大事之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