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眼神一厉,将血刀指向西门庆,狞声道:“死光临头,你还在胡说些甚么?”
孙五笑道:“客人且休抱怨,待一会儿到了地头,就再不必辛苦了!小人且去用饭,吃得饱了,便送客人上路!”
西门庆也不活力,转头向刘姓男人指导处一望,只见渡头余夕照,苇里上孤烟,那烟柱比刘姓男人这里却要浓了很多,也粗了很多,在江上轻风中凝而不散,肆无顾忌地腾空直上云天,仿佛是妖魔在向这里闲逛着恐吓的手指。
船夫嘲笑道:“你这客人看清楚了,俺这船但是官船,在官府指定的处所上牌拉客,每天都要缴分子钱的。现在这分子钱越收越贵,不涨价,莫非叫俺们嗑西北风不成?再说了,就算涨价,分子钱也是水涨船高,俺们渡得越多,赔的力量越多,若不是看你风尘赴赴的,象个急着过江的模样,俺还不发这善心呢!废话少说,这船你坐是不坐?”
西门庆抡开板刀,刀光绵密,咻咻作响,当真是风雨不透,看得张旺又把目炫了。蓦地间刀光一敛,西门庆指弹刀锋,悠然道:“张梢公,你说得没错,刀子甚么时候,都要把握在本技艺里!”
西门庆听着只是笑笑,放马绕着江边走,远远见夏季初长的芦苇丛中,冒出炊烟来,便长声叫道:“此处可有船渡的梢公吗?”
左边的那人便躬身道:“小人张旺,这是我兄弟孙五,只在这江上私渡为生――却不知客人要那里去?”
西门庆便点头道:“本来是刘梢公。我来这里是寻个叫张旺的张梢公的,却不知刘梢公可识得他吗?”
孙五听了大喜,跳到张旺身边一说,张旺大笑:“客人好见地!”
西门庆在舱里闭目听着桨声,却俄然感觉不对,急钻出舱来看时,只见张旺这条船前面,不知何时又坠上了另一只划子,摇船的恰是阿谁刘姓男人,此时他甩开了蓑衣箬笠,倒是好一条凛冽之躯。
狠狠地瞪了刘姓男人一眼,孙五从速来答允西门庆道:“客人有何叮咛?”
张旺和孙五面面相觑,张旺使个眼色,孙五便今后梢道:“姓刘的,你跟着俺们的船做甚么?”
却听簌簌声响,芦苇中大步走出一条男人来,向西门庆道:“客人要过江,俺这里倒是黑船,船钱五百文,不还价,客人走吗?”
一时候,张旺寒毛倒竖:“谁在扶我?”勉强定神,才松了口气,本来扶住本身的不是孙五的幽灵,而是笑吟吟的西门庆。
西门庆便摊手道:“既如此,便请中间来取。”
西门庆听了点头,笑道:“我要往劈面建康府里去,谁知官船难招,只好寻黑船坐了。二位休辞辛苦,快快渡了我过江,我这里多给船钱就是!”
但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儿,张旺心下便大呼一声:“不好!”正想挣挫着猛一刀往西门庆脸门上挥畴当年,才发明不知甚么时候,手里的板刀已经落到了西门庆的手上。
西门庆指着前面低声道:“此人明天我见过,我看他贼眉溜眼的,不成个材第,就没敢坐他的船。现在他跟了来,必定不怀美意。二位休辞劳苦,只捡偏僻港汊里行了去,先把这厮甩开了再说。若保得我安然时,必有重谢!”
却听西门庆不幸巴巴隧道:“二位,金银珠玉都把与你们,且留我性命!”
当下这两个把脱手腕来,扯篷摇橹,尽往水深草密处钻了出来。张旺公然没有吹牛,他这条船安稳倒也罢了,若说到快速,那刘姓男人一小我还真的追他们不上,未几时便被甩得没影儿了。
孙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船板上的财宝,艰巨地咽着唾沫,颤声道:“张大哥,小弟平生,最是心软不过。这客人意诚,又哀告得紧,我们便免了他一刀之厄,只将他四马攒蹄捆了,再绑上压舱的石头沉江,留个囫囵尸首,也是一桩善苦衷。当时你我二人便舍了这江匪生涯,拿了这些金银财宝去东京花花天下里吃苦一遭儿,也是投胎为人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