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尚未答言,摆布早有多少人怒道:“咄!你这厮无礼!我家哥哥江湖驰闻望,山海聚豪杰,那里谎过人来?你一个阶下囚,竟然敢如此诽谤我家哥哥,该死打嘴才是!”
林冲听得西门庆这一番话,气炸六叶连肝肺,伤透七窍小巧心。这恰是:
高俅谨慎翼翼地问:“西门公,你说这些话,却不是谎我?”
西门庆勉强笑道:“林冲哥哥休怒,我这么做,也是为我们梁山好罢了。放着太尉大人这条门路不去追求,老是蜗居在这水洼子里,岂不是傻了?林冲哥哥是梁山元老,这盗窟高低,无不渗入了哥哥的心血,本日恰是它鲤鱼跳龙门的时候,哥哥如何能因私废公、以小失大?听兄弟良言相劝,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世上多少人虔诚信佛,每天茹素,每天念佛,每天修炼,每天苦行,真是旷日耐久,路途漫漫,却也一定能成正果。但是对林冲哥哥你来讲,悟道就在你一念之间——常言说:放下屠刀,登时成佛——放下屠刀,真是快速之极,便利之极,实惠之极!这类登时成佛的便宜,打着灯笼满天下去捡,也不必然捡获得呢!林冲哥哥,机不成失,失不再来,为了登时成佛,也请你本日高抬贵手吧!”
去了亲信大患,高俅这酒喝得更加痛快,一时候宾主尽欢。西门庆殷勤把盏,高俅本是酒色之徒,酒兴一浓,便不由得猖獗起来——本来斜签着的屁股也渐渐坐正了,彩虹一样弯着的腰也垂垂矗立起来,与西门庆说话争讲的语气中,倨傲之苗也是如春园之草,不见其生,却时有所增。
宴会厅中吆五喝六正热烈时,忽听厅外一阵大乱,然后有一人旋风般卷进厅来,世人未睹其面,先觉到一股好大杀气,一惊转头间,却又心中了然——本来来人非别,倒是与高俅有深仇大恨的豹子头林冲!
西门庆仓猝扶起复入坐,置酒压惊,然后才温言安抚道:“太尉大人休要怕惧,梁山之上,多是这等卤莽之人,他们天真烂漫,心直口快,只是本性如此,却非对太尉怀着歹意——你们这些家伙!还不一个个把平时嘴脸收敛了去?若惊吓着朝廷朱紫,如何是好?”
更加令高俅感到高傲的是,本身终究表现出了本身存在的代价——一番花言巧语,说散了一支军队的军心,可见本身这个朝廷太尉对梁山、对西门庆来讲,还是有些操纵代价的,只要本身对西门庆有效,就死不了,这的确是必然的!
高俅是识势眼的,现在人在屋檐下,那里还敢拿大?那首席本来是说甚么也不敢坐的,但是当不得西门庆再三强让,只得斜签着身子,屁股略沾着椅子面,口中连声道:“折杀高二!折杀高二!西门公如此对待小人,如何使得?”
公子怎欲图繁华,豪杰何能报仇恨?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欢畅的是高俅,这家伙晓得王焕恨他,现在王老将军死了,跟他作仇家的人也就没了,再没有比断绝了后患更加令高俅感到心旷神怡的了。
西门庆听了大喜道:“若得太尉大人如此,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太尉大人若能成全此事,吾等必有厚报!”
想到高兴处,连嘴里的酒都显得更加甜美起来;又想到西门庆有求于己,必定不会再来害自家的性命,高俅终究舒了一口气,把高高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见林冲,高俅满腔的矫情尽皆化作了盗汗,当下不假思考,“哧溜”往桌子下一钻,极尽哀婉地叫道:“西门公救我!西门公救我啊!”
高俅心道:“我那里敢图你们的厚报?只消在这虎狼窝里得了性命归去,就是上上大吉了——你们这些草贼,竟然敢令本太尉大人如此狼狈,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你们不是想招安吗?好!招安了恰好把你们往西边那要命的处所送,西夏藏底河城四周打得正热烈,我那好兄弟童贯就在那边运筹帷幄,届时只消我一封手札,便完整断送了你们这些逆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