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新与三位张公子所率的济州人马皆已不见,四下里倒是杀声四起,想来济州兵也已堕入了苦战。祝龙心上牵挂庄子安危,再顾不得其他,一声令下,祝家庄庄丁后队变前队,祝氏三杰压住阵脚,来往路便撤。
祝朝奉坐在屋里,心乱如麻,思忖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本日我祝家竟然是一败涂地!现在却怎的好?是了,必须如此这般,方能给龙儿他们报信!”
“呵呵”的笑声中,一团团的火焰燃起,祝朝奉从这座楼的底层一向点到了顶层,不一会儿工夫,这座木楼就毕毕剥剥地大烧了起来,看那势头,就是水神共工前来,也是救不得的了。
解珍解宝唯恐姐姐有失,急抢进内宅里来,却见顾大嫂两口刀,早将扈家满门老**在了一处,乐大娘子坐在一旁,手里把着书卷正看得目不转睛,神情平静自如。观点珍解宝出去,亦只是一点头,微微而笑。
世人把住了庄门,斩落吊桥,乐和便把原带来的灯号插起在门楼上,旗号顶风招展时,早有一队梁隐士马抢进庄来,四下里布控。乐和世人,押了祝朝奉往内宅来。
祝青忍着泪道:“孙儿是祝家的后辈,天然不怕!”说着话时,祝朝奉手中剑上的鲜血一点点的落下,都滴在祝青的衣衿上。
三匹马两前一后,如流星赶月普通,看看赶到荒草丛深处,却听一声唿哨,栾廷玉马前早扯起密密的绊马索来,这恰是:
“爷爷!”祝青终究哭了出来。
阴沉着脸看着自发得出险的世人,祝朝奉说道:“这里虽背静,但梁山贼人,转眼就会搜到,当时,我自是一死,你们也免不了受辱――但我祝家人,岂是任人摆布的?趁着现在清净,你们自作个了断吧!”
略战数合,杨林邓飞便退,宋江的心又提了起来。吕方郭盛见了,大喝一声,双戟起处,截住栾廷玉孙立厮杀,不出十合亦退。豹子头林冲和没遮拦穆弘一挺长枪,一提大刀,斜刺里拦住栾廷玉孙立来路,喝道:“休冲吾阵!”四人走马灯般战在一处。
宋江见火线再无盾牌抵挡,“啊呀”一声,抹马就跑。西门庆心道:“这黑厮,倒是本质出演,竟无半分马脚。”也跟在宋江前面败了下去,栾廷玉紧追不舍。
栾廷玉固然也结计着家中妻女,但心下策画道:“若庄中有变,此时归去也是徒然。倒不如冲上前去,宋江和西门庆两人,不拘抓住了哪一个,还怕大局不由我掌控吗?”
祝朝奉从壁上摘下一口长剑,看着地下颤栗的几个丫环冷哼一声:“留你们何用?”手起剑落,尽数杀了。
祝青跪下磕了个头,爬起后咬牙含泪去了。
烈焰燎烤中,最后的眷恋终究寂然。只剩下一枝燎天的大烛,在祝家庄的高坡上朗照天空,青烟滚滚,四野皆见。
向庄外望了最后一眼,祝朝奉内心收回一记无声的嘶喊:“龙儿!虎儿!彪儿!青儿!你们都要逃出去呀!”
固然背转着身不看,但听着嫡妻的言语,祝朝奉公开里已是泪流披脸。
丢掉手中烛台,祝朝奉冒烟突火,竭尽最后之力,挣扎到老妻自缢的那间屋子里。这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滚倒在地更爬不起来,但兀自低语:“来世再见,我还会娶你……”
未几时,咕咚咕咚,凳子的翻倒声响成了一片,临死时被讹诈着的生之眷恋从门缝里挣扎出来,若断若续,让活民气更寒,血更冷。
乐和见机遇来了,便捉杆长枪,一阙《满江红》直唱出去。听到乐和曲儿声,世人一起发作。邹渊邹润便先扑去牢房,轮动大斧,将镇守监门的庄丁尽数砍倒,把秦明、欧鹏等人从陷车里放了出来。这几头大虫各抄军火在手,东冲西撞间,祝家庄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