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内行腕子一痛,凶器脱手,跟着就是腿前面“委中穴”上挨了重重一踢,当场就跪了。眼睛一花,王矮虎又转到了他前面,伸手摆布开弓,“噼哩啪啦”打了他四个大嘴巴,这矬子手凶,胡先生的一口好牙全报废了。
胡生生一听之下眼泪都出来了,连声道:“情愿情愿,小人情愿!”说着伸手入怀,取出那颗夜明珠双手献上——悠远的繁华繁华,总及不得面前本身的性命首要。
就听王矮虎狞声道:“你这厮,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然敢骗到老爷们头上?你可知老爷们是谁?阿谁寻你看病的,就是梁山豪杰及时雨宋江,老子就是放火杀人的王矮虎!你这厮有眼无珠,现在要死要活?”
宋江喝道:“哭甚么?莫非世上另有不死之人不成?四郎,哥哥我身后,本该归入祖坟,但是,郓城离梁山太近,西门四泉固然容得我,秦明兄弟却只怕放我不过,若也来个掘墓鞭尸,我受不得那作践——只好再对不起秦明兄弟一次,我躲了他吧!我身后,你们随便弄口棺材,把我寻个清净野地一埋,墓碑上不消刻字,只朝着故乡方向而立,就是我的福了!”
胡先生大喜,笑道:“儿啊!跟爹纳福去吧!”
宋清冷冷地看着吴用,这类讨厌至极、悔恨至极的目光呈现在这个诚恳人的身上,的确是匪夷所思。孔明孔亮也冲着吴用瞋目而视——徒弟身后不得闭眼,都是这个墨客奸鬼害的!
“哦?是甚么门路?兄弟快说!”宋江精力一振,脸上蓦地涌起了一片潮红来。
王矮虎心道:“此时再叫爷爷,不嫌迟了吗?”脚尖儿一挑,地下那柄铁锹向上飞起,王矮虎萧洒地一手抄住,搬锹尾,献锹刃,“噌”的一声,一锹洁净利落地将胡先生人头铲下,锹面正盖在无头的腔子上,锹头被热血一激,向上冲起一尺多高来。王矮虎赞美道:“这厮不亏是做大夫的,保养得好气脉!”
装敛了死孩子,因宋家兄弟受不得那恓惶,孔明孔亮由店小二引着,把小棺材送到镇外的乱葬岗子上埋了,孔明孔亮洒几行痛泪,自回。
一听这话,世人皆惊,宋江在病榻上霍地撑起家子,颤声道:“我孩儿如何啦?”宋清仓猝扶他重新躺下。
宋江攒了攒劲儿,又向吴用道:“智囊,你我一世厚交,我走后,弟兄们就交给你了。我晓得你心高气傲,只想做文官,不想受武职,但本日生离死别,你听哥哥一句话——不管文官武官,都是为国着力,有何凹凸贵贱之分?哥哥我百无一能,空有忠心,不得进步,兄弟你之才胜我十倍,必能做一番奇迹出来——当时招安了,到哥哥我坟头前放串喜鞭,我地府之下也瞑目!”
吴用不敢面对他们的目光,更不敢面对死去的宋江,他踉踉跄跄地逃出了破庙,吴良小哥仓猝跟了出去。
连滚带爬地离了乱葬岗子后,店小贰心想:“那帮人太凶,就算不是梁山豪杰,我也惹不起,归去是自寻死路;去报官也不成,我和姓胡的做的又不是甚么功德,少说也得问个放逐——罢罢罢!不如离了这里吧!”
宋清撕心裂肺普通大呼一声:“哥哥!”直扑上去扶住,世人也随即围上。宋江却揪住了吴用衣衿不放手,扯得智多星象被蛛困住的蝇子,再不得伸展。
看着胡先生的无头尸身,店小二打了一阵颤抖后,才勉强嘲笑道:“老子胸无弘愿,以是还能活着;你想着为官作宰的,却把头都混没了——嘿嘿!好笑啊好笑!”
宋清哽咽点头时,宋江又转头向小孩儿道:“孩子,不管你懂不懂,你都要做好人,走好道儿,如果哪一天心斜一下时,就想一想你爹我现在的样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