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看着郓哥那张年青镇静的脸,渐渐地摇着头,目光深深地谛视到了郓哥的眼睛里去:“郓哥,我有几句话,你却要记清了!”
郓哥见武松说得慎重,不敢怠慢,连连点头道:“武二爷请讲,郓哥必定牢服膺在内心!”
王5、赵六听了,满口答允:“武星主,我们也是有民气的,武都头是我山东的打虎豪杰,我们不看顾他,谁看顾他?星主固然放心,我们吃过了酒,这便一起往清河去。若武都头身上棒伤疼痛,便在家中好好将养几天,亦无不成。不然大热天棒疮发作起来,那但是要命的活动。”
武松深吸一口气,说道:“郓哥,我武二只是个莽夫,大事理说不来,我只能奉告你――杀人不好!杀人是会悔怨的!悔怨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悔,让人吃不香睡不好,半夜做梦都是恶梦那种!在牢里的那些日子,我真是怕,不是怕杀头抵命,而是怕就这么死了,今后再没有了赎罪悔过的机遇!郓哥,万一你今后一时压不住火,便想挥刀相向于无辜的时候,但愿你想一想明天我的话吧!”
郓哥笑道:“好教武二爷得知,西门大官人安排了我和他家玳安,在这里专等武二爷台端到来。”看看两个公人正坐在茶棚里一口果子一口茶吃喝得痛快,郓哥翘起了大拇指一摇:“武二爷,应伯爵那狗才一家,杀得忒也痛快!若不是那天郓哥吃得醉了,跟武二爷一起去,便打个动手,也是我郓哥儿义气一场!”
如果旁人,王5、赵六必定要拿拿身份,刁难刁难,便是多榨一串钱,也是好的。但武大郎是赫赫驰名的地厨星,东平府中哪个不知,那个不晓?王5、赵六哪敢怠慢?仓猝抢着回礼道:“武星主说的那里话?星主跟我们弟兄说话,才叫赏光。如有甚么话,劈面叮咛了便是,何必备酒?”
王5、赵六见口袋不大,心中嘀咕武星主吝啬,竟然真的以“微意”来送人,岂不是忒也鄙吝了吗?谁知二人翻开袋口一张,只惊得瞠目结舌,本来是西门庆从东京带返来的金叶子,又派上用处了。
武松刺配孟州的宣判一出,清河县自李知县以下,皆是大失所望,无不暗中抱怨道:“我们的案牍状辞,都做得滴水不漏,武都头按理本当无罪开释才是,现在却恰好刺配两千里外孟州,这另有天理吗?这另有国法吗?”
王5、赵六第一得了金子,第二又爱护武松是条烈汉,是以一起上只是谨慎伏侍武松,不敢骄易他些个,一起迤逦直奔清河县来。这一日刚来到县城门口,就见一个提着果篮儿的小厮欢声大呼:“来了!来了!”然后中间的茶棚里跳出又一个小厮,骑上一匹白马,飞一样跑进城里去了。
武大郎极口称谢,将两个小口袋推了畴昔,:“两位端公,这一趟孟州之行,山遥水远,来回破钞光阴,如果二位家中是以少柴缺米,岂不是我兄弟的罪恶?些须儿微意,请二位端公收了安家利用。至于路上的盘费,到了清河,天然筹措得足足的,再请二位端公上路。”
郓哥脸上暴露苍茫之色来,轻声嘀咕道:“你是豪杰啊!豪杰如何会怕?”
一时候,东平知府陈文昭的名誉,在清河宦海的小圈子里顿时废弛了很多。
郓哥早跑上前来见礼:“两位端公好。新奇果子,最解行路口渴,两位端公随便用些,也是小人的一点穷心。”
郓哥正深思间,俄然听到城门里一阵鼓噪,早接出一排人来,乱哄哄道:“本来是武二哥返来了!”这恰是:
武松愣住了口中咀嚼,谛视了郓哥的眼睛:“郓哥,你真的觉得,杀人是一件很痛快很豪宕的事?”
武松满脸自嘲之色:“甚么豪杰?真正的豪杰,是象西门大官人那样,于无声无形中扶危济困,解人急难,正象我徒弟周侗当年教诲的那样――大智若愚,大勇若怯,我武二蠢才一个,算甚么豪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