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泛动半桶,迎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唱曲儿。那泛动的水面,似有成排的箫声响起,伴奏着母亲的歌颂。
吹排萧啊我在思念谁?
母亲却不断地在地里挖,奉告稻谷麦子,要固执,要对峙,再熬过几天,雨停了,就没事了。
令沅水湘水风平浪静
好不轻易雨停,风住,太阳出来,一天的傍晚到临!母亲却伤痕累累,怠倦不堪,浑身湿透地荡着半桶回家。半桶里盛着透湿了的苞谷杂粮,被落日衬得绯红!半桶里没成熟的湿粮,将成为百口人一月半的口食。
有的人家还会捉来一两端小猪崽豢养。被淹没的庄稼地暴露来,暴晒在阳光下,一层一层地耕耘,为着来岁的歉收做着最好的筹办。故河口上空袅袅升起炊烟,一个安静安好的村落糊口序幕重新拉开。
让长江安温馨静地流
你踌躇不决迟迟不来
我天生丽质又装潢打扮
但是,一阵雷声轰响,天空被劈开。母亲的半桶刚泊岸,又被没入江中。天切近了空中,雨水从天上往下注。母亲的半桶贴在澎湃的水面,似贴在天上。母亲成了切近天涯的人。但母亲心中有条河,河里有她的家,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的男人会带着“粮食”,与她一起荡舟回家。彼时,母亲早将存亡置之度外!
但不管雨水大水多么的凶神恶煞,不管地步有没有收,不管房屋倒不倾圮。故河口人的糊口热忱一点都没有降落,他们没有一刻停歇对夸姣故里的寻求。房屋倾圮的,等水出来,找到房屋的地盘,清算出来,用个七八天,重新做起泥巴墙,用几桶石灰水刷得白白的,又是上好的住处。有的没钱买石灰,就用牛屎合泥沙一起将墙壁用瓦刀刮得一展平,如一面镜子,也是爽心好看标住处。
吹排萧啊我在思念谁?
你踌躇不决迟迟不来
令沅水湘水风平浪静
为谁逗留在水中沙洲?
……
激流中驾起芳香的桂舟
可过罢年,又是一年的梅雨季候到临!大水,雨水两重的夹攻,故河口是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如许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故河口人的糊口,充满了但愿,更充满了无法的绝望。
雨水却下得没尽头,没有停歇。麦子稻谷都被水没齐了头,难以呼吸。
故河口是孤单的,而故河口的女人更孤单。
固然彼时,故河口还是一片萧瑟与饥饿,但那边终将有他们温馨饱食的家。充满稻谷米香,草木暗香,充满一抹抹绯红的落日。
大水淹没了地步与故里。母亲做月子没吃的,家里长幼也没吃的。饿得实在难受。父亲没法,只要又去唱戏,挣得微薄的人为,以供百口口食。实在,父亲真但愿留下来照顾母亲,照顾家里的长幼。结婚四年,父亲在家的时候不过几十天,实在亏欠母亲,亏欠家人,心底惭愧!
让长江安温馨静地流
为谁逗留在水中沙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