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菀见状,倒是目光一闪,略一思考,便将立在水榭内的丫环婆子一一挥退,笑语嫣然道:“不知宁妹这般慎重,是要询我何事?”
自知耳力甚佳,未曾错听,谢宁闻声,却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不成置信地向前倾身,似是要从顾晴菀面上辨出甚么打趣的意味,语气慌乱道:“此话当真?”
“走吧,”秦峰看她一眼,并未急着诘问谢宁的来意,便负手走进了府中,身后只留下欲言又止的无痕。
推杯把盏,时候流逝得很快,不知不觉已是下中午分。一贯酒量甚佳的谢宁却只浅饮了几杯,婉拒了侯正等人的挽留,跟着祈王、萧尚书一行人出了筠知楼。
“此事说来话长,”直到进了秋实园内的花厅,谢宁目睹四下无人,这才将本日的见闻一一道来,“……那杂役便对我和祈王说,京中传言,顾蜜斯七夕那日要筠知楼应允之事,同燕地剿匪一事有关。”
秦峰就站在谢宁的身边,矗立的身姿像是一株常青的古松,可眉眼间淡然的笑意却像是岸边的柳色,目之所及,如同东风拂过。
“好。”顾晴菀仿佛已将多余的情感调剂过来,一张精美的小脸上笑意清楚,略一回声后,便体贴肠招手换来水榭外的侍婢,“送谢女人出府。”
“蜜斯,”毕恭毕敬的声音从帘别传来,顾晴菀这才将目光从手上移开,却只懒懒隧道了一个“嗯。”。便又凝回了视野。
说到底不过是曲解,可当下的局面,却让谢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顾晴菀为秦峰换诺本是美意,但现在京中已有流言传出,待到流言四起之日,只怕秦峰剿灭匪寇的功绩,都会变成他同顾晴菀的一桩风骚佳话,为人津津乐道。
“今岁蜀地上贡的蜀锦数量奴婢已派人查明,安王府共得十匹,新月白和天水碧参半。”
但见这面前的红装美人面庞沉寂,眼中却有盈盈秋波流转,似是晚空碎星、水上流萤,只是单单地坐在这,便已赛过这园中无数娇花,任是不笑,也分外动听。
“宁妹来得恰好,”顾晴菀微微一笑,便将手中之物反扣在案边。天然地拱手表示谢宁坐下,“我克日新得了一本残局棋谱,苦思无解,正想找人来切磋一番呢。不知宁妹可愿与我手执一局?”
顾晴菀头也不抬,语气淡淡地问道:“天水碧共有几匹,都在何人府上?”
“女人,我们家王爷返来了!”
他这话倒是将顾晴菀也骂出来了。谢宁神情不免有些难堪,却也不得不承认秦峰所言的确在理。
***
听过顾晴菀这番自述,谢宁一时百感交集,到了最后,心中倒是徒留一声感喟。对于这趟凶恶的剿匪之行,秦峰虽是早作策划,训兵却也是暗中停止。被瞒在鼓里的顾晴菀对此并不晓得,阴差阳错之下,才会前去筠知楼猜灯。
“女人您这不是难堪老奴吗,”门房老伯神采焦心肠看她一眼,略一思考后,便道:“不如如许,王爷虽不在,也不能让女人您在门口空等。天气不早,您先进府稍坐,如何?”
再多的安抚之言,缭绕在心间却说不出口。为了求证此事,这趟相府之行她不得不来,可得知此中本相后,反倒令人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想问你,七夕那晚,你究竟拿花灯在筠知楼换得了甚么?”
谢宁勉强地抿了抿嘴,“老伯不必担忧,殿下想必也快返来了。我就在此等等便是。”
两人干系熟络,谢宁已是风俗了秦峰夙来简明的口气,何况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便更不会感觉对方性子冷酷。
闻言,顾晴菀倒是忽而敛眉,一脸迷惑地看着谢宁,语气和缓道:“不知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