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贵妃娘娘也是为你好,”话虽如此,秦琳此言却并无多少欣喜之意,“你若要习武,跟着我们宫中的侍卫学就是了,何必非要费事旁人呢?”
半晌寂静,最早出口之人倒是秦泽。这小儿虽是年幼,却一贯极有眼色,心知自家母妃口不择言地触怒了秦嬷嬷,当下便短促出声道:“母妃又在谈笑了。宫中端方甚多,就连儿臣偶然都经常起意想要出宫转转,秦嬷嬷久在宫外,天然也不肯受此拘束。与谢姐姐又有何干系?。”
崇高妃一声笑语落地。明显是夸奖之言,谢宁听来却不由眉心一跳,心中突然生出些许迷惑来。
她这一席话,乍听和软,实则倒是话里有话,一顶‘分忧’的帽子扣下来,便成了软硬兼施,谢宁一时难以想出应对之法,便只好眼巴巴地向坐在另一侧的秦嬷嬷看去。
“嗯,”过了好久,秦泽才松开紧抿的唇线,不情不肯地挤出一个字来。
对了!谢宁闻言一喜,心下总算是一松,却不由转念想道:秦嬷嬷与皇家倒是渊源颇深,她这边一门心机地想要将对方留住,可对这入宫一事,秦嬷嬷说不定也是心中甘心呢。看来她在秦嬷嬷透露情意之前,她还是不要冒然插话得好。若真违背了秦嬷嬷的情意,反倒不美。
“娘娘真是高看老奴了,”秦嬷嬷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我这五十岁的老婆子,承蒙皇上恩德出宫荣养,也不过是求一份安逸罢了。现在虽暂居侯府,也不过是信口指导几句。如果要教诲诸位公主,只怕是故意有力了。”
刺有云龙暗纹的褐金衣袖正搭在谢宁橙黄的裙裳上,一冷一暖的两种色彩反差甚大。谢宁心中一惊,乃至来不及粉饰,便猛地昂首向身侧的秦峰看去,眼中的质询之意分外较着。
幸亏秦峰见她领悟,便微微倾身挡住了一旁视野,不经意间,便将右手收了返来,倒是顺势作出一副托腮状,“父皇,儿臣记得秦嬷嬷本日也在宫中,何不召她前来?”
帝王点了点头,明显是一副无可无不成的态度,只是随口应道:“那便由你吧。”
“哦?”话至此处,双眼微眯的帝王便是看望出声。
崇高妃笑容微敛,面上却出现了淡淡红晕,衬得她本就抹过一层胭脂的双颊更显嫣丽,倒是一副可贵的娇羞之态,“秦嬷嬷前去侯府。恰是为教诲府中这几位蜜斯,现在就连谢宁这丫头都有了这般长进,我倒是想跟哥哥说一声,将秦嬷嬷请回宫中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呵,”一声轻笑,倒是从崇高妃口中传出,谢宁抬眸望去,但见对方鲜艳如挑花的脸颊笑意忽现,熠熠生辉的明眸流转。傲视生姿,任是眼中笑意疏淡,竟也分外动听。
“贵妃所言倒有几分事理,”帝王目光闪动,一时却也不知想到了甚么,俄然含笑问道:“不知贵妃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呢?”
未曾露面,中秋宫宴就未有邀她退席,阖府以内,赏下的节礼也独漏她一人。便是见了面,对她的态度也分外疏离的崇高妃俄然夸起她知礼讨喜,如何听都不像是甚么好话。
“陛下不必担忧,”崇高妃得了准予,自是喜上眉梢,调子也不由自主地扬了几分,“嬷嬷久住宫中。在外不免也是多有不便,何况妾身娘家这几个小辈的端方都是好的,倒也不必她再操心指导了。”
谢宁见状,不免有些心疼。可她这只小胳膊,又那里拧得过崇高妃的大腿,更别提对方还是秦泽的母妃,哪容她来多事。
谢宁闻声,却不免心中一滞。明知此事大局已定,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出言抗争一番,正在暗自搜肠刮肚地考虑言辞,膝上却俄然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