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轩被推举为学董,鹿子霖被推为学监。两人商定一块去白鹿书院找朱先生,让他给保举一名知识和品德都好的先生。朱先生见了妻弟白嘉轩和鹿子霖,竟然打拱作揖跪倒在地:“二位贤弟请受愚兄一拜。”两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忙拉朱先生站起,几近同声问:“先生这是如何了?”朱先生俄然热泪盈眶:“二位贤弟做下了功德无量的事啊!”竟然感慨万端,慷慨激昴起来:“你们翻修祠堂是善事,可那仅仅是个小小的善事;你们创办书院才是大善事,无量功德的大善事。祖宗该敬该祭,不敬不祭是为不孝;敬了祭了也仅只尽了一份孝心,创办书院才是万代子孙的大事;今后的世事靠活人不靠死人呀!靠那些还在吃奶的学步的穿烂裆裤的娃儿,得教他们识字读书晓以礼义,不定那边头有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材呢。你们为白鹿原的子孙办了这大的善事,我替那些有机遇读书的后辈向你们一拜。”白嘉轩也被姐夫传染得热泪涌流,鹿子霖也大声谦恭地说:“朱先生看事深远。俺俩当初只是感觉本村娃娃上学便利……”
这个村掉队来出了一名很有思惟的族长,他发起把本来的侯家村(有胡家村一说)改成白鹿村,同时决定换姓。侯家(或胡家)老兄弟两个要占尽白鹿的全数吉利,商定族长老迈那一条蔓的人统归白姓,老二这一系列的子子孙孙统归鹿姓;白鹿两姓合祭一个祠堂的端方,一向把同根同种的血缘维系到现在。传闻白鹿原当时掀起了一个改换村落称呼的风潮,鹿前村、鹿后村、鹿转头村、鹿鸣村、鹿卧村、鹿噙草村、鹿角村、鹿蹄村,不一而足。一名继任的县官初来乍到,被这些以鹿定名的村落搞得脑袋发涨,号令一概规复本来的村名,只答应保存白鹿村和白鹿镇两个与鹿有关的名字,白鹿村的村民感到风景,更加器重本身的村名。
朱先生的同窗学友遍及关中,保举一名先生来白鹿村执教天然不难,因而就近保举了白鹿原东边徐故里的徐秀才。徐秀才和朱先生同窗同庚,学问赅博却屡试不中,在家一边种地一边读书,淡泊了宦途功利,只为熏陶情性。两人拿着朱先生亲笔写的信找到徐故里,徐秀才欣然出马到白鹿村坐馆执教了。
全部一个冗长的春季里,白鹿村弥漫着一种友爱调和欢乐的氛围。翻修祠堂的工程已经拉开。白嘉轩请来了第五房女人的父亲卫木工和他的门徒。全部工程由白嘉轩和鹿子霖分头卖力。鹿子霖卖力工程,每天按户派工。白嘉轩构造后勤。祠堂外的场院里临时搭起席棚,盘了锅台支结案板。除了给工匠管饭,凡是轮流派来做小工打动手的人,也一概在官灶上用饭。厨师是本村里最洁净最利落的几个女人。男人们一边围在地摊上用饭一边和锅台边的女人调笑讥笑,欢腾喜庆的氛围把白鹿两姓的人融会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