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黑娃等一帮子农协会筹办处的骨干已经夜深,鹿兆鹏感到很累,伸开双臂连连打着呵欠,正想关门睡觉,不料田福贤排闼出去讲:“杀两盘。”鹿兆鹏也突生兴趣:“好好好!我这一贯对下棋兴趣淡了,咱俩玩‘狼吃娃’,或者耍‘媳妇跳井’行不可?”他们玩起了“狼吃娃”的游戏。除了这两种游戏白鹿原还风行一种更庞大的近似围棋的“纠方”游戏。这三种游戏都是在地上画出方格,选用石子泥团或树枝树叶为子儿,在各个村庄流行不衰,普通人在小小年纪就学会入迷了。鹿兆鹏小时候一向读书没法体味这类游戏的兴趣和技法,直到近期在各个村庄跑动才学会了。田福贤自当上百姓党白鹿区辨别部书记今后,常常找辨别部委员鹿兆鹏下棋,对村落的“纠方”“狼吃娃”“媳妇跳井”的游戏更是乐而不疲。田福贤嘴角叼着又长又粗的什邡卷烟对劲地说:“兆鹏呀,看看你又输咧!我当狼你当娃,我的三条狼把你的十五个娃吃光吃净一个不剩;你当狼我当娃,我的十五个娃你只吃了俩,剩下十三个娃打死了你三条狼;不管当狼当娃你都赢不了嘛!”鹿兆鹏输急了说:“我们耍‘媳妇跳井’。”田福贤游刃不足地说:“行呀!就耍‘媳妇跳井’。耍几次你必定得朝井里跳几次。不是我吹大气,论洋学问你比叔高,论新名词洋码字你比叔说很多念得利;玩起乡间这一套套耍活儿来,你还毛嫩着哩不可哩!”鹿兆鹏在地上用粉笔划好了格子说:“你先甭吓人呀!到底是我这个小媳妇跳井还是你这个老媳妇跳井,走着瞧吧!”一边走着一边聊着。田福贤问:“兆鹏呀,我有件事解不开,你让先生领着门生满村写字,那些话我都能解开,只要一句解不开,‘统统权力归农协’是啥意义?”鹿兆鹏说:“那话再明白不过,我不信你解不开。”田福贤说:“真解不开。统统权力都归了农协,那辨别部管啥哩?白鹿仓还管不管了?”鹿兆鹏说:“这个题目本日‘农习班’开班时都讲了,你干啥去了?我前几天就给你打号召,作为辨别部书记你要到会发言,你却不来。”田福贤说:“县党部告诉我去开会,没来得及给你说一声。”田福贤确切到百姓党县党部去了,不过不是获得开会告诉而是本身找上去的。他不知该如何对于鹿兆鹏的“讲习班”开班之邀。就遁词去了县上。县党部岳维山书记说:“你连这么简朴的事都对付不了,你还能搞百姓反动?”岳书记谈了很多话,归结起来讲就是一句,共产党煽动农夫造反美满是混闹;但现在国共合作咱不能明说人家混闹;作为辨别部书记你内心必须认清他们是混闹。田福贤内心有了底才来找鹿兆鹏耍“狼吃娃”和“媳妇跳井”的游戏,实在他早都看到了遍抹在各个村庄墙壁上的大字标语,最令他恶感的就是“统统权力归农协”这一条。田福贤进一步问:“兆鹏,既然统统权力都要归农协,那我就得向农协移比武续。”鹿兆鹏说:“这个题目农协还没研讨。再说农协还在筹办阶段,等正式建立今后再说。你是辨别部书记,就应当跟农协站在一起,站在一起就不存在权力移交的题目而只需合作了。”田福贤不置可否,部下走出一步子儿对劲地叫起来:“兆鹏呀,你又该跳井罗!跳啊往下跳!”连着耍了三回,鹿兆鹏输了三回,都是被对方逼堵得走投无路而跳进了意味着水井的方格。鹿兆鹏说:“你的耍活儿耍得好。你甭对劲噢大叔!我总有一天要赢你的,非逼得你这个老媳妇跳井不成!”

第一块农夫协会的牌子是贺老迈在贺家坊村挂出来的,仍然是白地绿字。不出半月,第一批重点生长的十个村庄有九个都召开了村级农夫协会的建立大会,也挂起了白地绿字的牌子,只要白鹿村冷冷僻清未曾动。黑娃气恼地说:“我在原上能刮刮风搅雪,但是在白鹿村里连一根鸡毛也搧不起来。”鹿兆鹏显得胸有成竹:“我们最后再来围攻这个封建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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