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坊的戏楼前人隐士海,浓烈的旱烟气儿搅和着汗酸味儿在戏台下构成一个庞大的气团,令人堵塞。戏楼两边的台柱上挂着两个盛满清油的大碗,碗沿上搭着的一条粗捻上冒着滚滚油烟,炽红的灯火把台子上的演员照得忽明忽暗。本戏《葫芦峪》之前加演折子戏《走南阳》,被王莽追逐着的刘秀慌不择路饥渴交困,遇见一名到田里送饭的村姑,戏剧便在刘秀与这位村姑之间展开。刘秀此时没有了天子的架式纯粹是一个死皮赖娃,不但哄唆得村姑向他奉献出篮子里的蒸馍和瓦罐里的麦仁汤,并且在吃饱喝胀有了精力以后便耍骚使拐调戏起村姑来了:“本日里吃了你半个馍,我封你昭阳半个宫。”刘秀唱着承诺着就伸手去摸村姑的面庞儿。“本日里吃了你两个半个馍,我封你昭阳坐正宫。”刘秀唱着承诺着又撩起腰带摔打到村姑的前裆里。麻子红出演村姑,天生的柔滑甜润的女人嗓音特富魅力,人们已经健忘了他厚厚的脂粉下打着摞儿的大小麻窝儿,被他的演出倾倒了。村姑对刘秀死乞白赖讥笑骂俏脱手动脚的骚情行动明着恼暗着喜噘嘴拒斜眼让半推半就实际上好的阿谁调调儿,麻子红把个村姑演得又稚又骚。台下一阵阵起哄喝采打唿哨,小伙子们用心拥堵着朝女人身上蹭。白孝文站在台子靠先人群略微疏松的处所,瞧着刘秀和村姑两个活宝在戏台上打情骂俏吊膀子,感觉如许的酸戏未免有碍观瞻感冒败俗教唆学坏,到白鹿村过会时绝对不能点演这出《走南阳》。贰内心如许想着,却止不住下身那东西被挑逗被挑逗得疯胀起来。做梦也料想不到的事俄然产生了,黑暗里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阿谁东西。白孝文恼羞成怒转过甚一看,田小娥正贴着他的左臂站在旁侧,斜溜着眼睛瞅着他,那眼神精确无误明显白白布告他:你如勇敢吭声我也就大喊大呼说你在女人身上耍骚!白孝文完整清楚那样的结果不言而喻,堆积在台下的男人们当即会把他捶成肉坨子,一个在戏台下趁黑耍骚的瞎熊不会获得任何怜悯。白孝文慌恐无主,心在胸膛里突突狂跳双腿颤抖脑筋里一片昏黑,喊不敢喊动不能动,伸着脖子生硬地站着佯装看戏。戏台上的刘秀和村姑愈来愈不像话地调情狎昵。那只攥着他下身的手悄悄表示他分开戏场。白孝文服从于那只手刚强果断的表示,假装不堪沤热从人窝里挤出去,幸亏黑咕隆咚的戏场上没有谁认出他来。那只手牵着他分开戏场走过村边的一片树林,斜插过一畛尚未翻耕的麦茬地,便进入一个陈旧烧毁的砖瓦窑里。
白孝文重新来到贺家坊戏台下。《葫芦峪》正演到热烈处,台下一片寂静。白孝文谨慎翼翼地插进人窝里,却如何也听不出来看不下去,哐哐啷啷的梆子声锣钹声落空了魅力令民气烦。贰心不在焉地站了一会儿又退出人窝,干脆回家去了。清爽的夜风抚拂着他的脸,脑筋里闪现着田小娥那亮光的胸脯和大腿,鼻腔里残留着那身材里散出的奇特的气味儿,比拟之下,本身阿谁婆娘的确就是一堆粗糙有趣的豆腐渣了。甭看都是女人,可女人跟女人大不一样。他走进白鹿村村口时开端悔怨,离家门愈近愈觉心底发虚。他硬着头皮走进街门时感到一种非常的氛围,他的豆腐渣似的女人急慌慌走到院中,瞥见他失声叫道:“哎呀你才返来……匪贼打抢了……”白孝文像当头挨了一棍差点栽倒,当即奔进上房,父亲白嘉轩躺在奶奶的炕上呼吸微小,连呻唤都很艰巨,冷先生正在桌子上的油灯下配制药膏。孝文像从火灼的热炕上跌入冰窖,面前一黑栽倒在脚地上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