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上马筹办拜别,身后俄然传来成若愚请他留步的声音,容与回顾,公然是他追了出来,他蹙眉很久,终究考虑着问了句,“叨教先生,但是姓林?”
林升满眼不屑,挑眉嘲笑道,“先生已答复我了,本来你所虑之事确是尚未产生。先生说不需产生亦可预判成果,将罪恶都归在宦臣身上,叨教先生,这罪恶,算不算是莫须有呢?”
“以史为鉴,不需事事都产生才气晓得。宦臣乃是皇家奴婢,为利之一字,邀宠献媚毫无节制,历古至今概莫如此。”
“国朝四邻不宁,西北、辽东屡有内奸扰乱边疆。先帝怜边疆百姓耐久被内奸虏掠,故多次筑防关隘,屯田驻军以防备。及至本朝却因边防经费不敷,又不能增加农田赋税,才要增收商税和矿税,以充盈朝廷之收。”
已将要说的话说完,他遂向成若愚一揖,表示呆立在一旁的林升,一道阔步走出了书院,出了大门,耳听书院中鼓噪声渐止,想来慎斋先生约莫要重新讲读经义了。
“防患已然?”林升举头诘问,“先生的意义,是宦臣敛财为祸还尚未产生了?”
成若愚这年五十四岁,虬须长髯,儒雅当中透出一股威仪,通身服饰清净朴实,仪态端方恭肃。他本日讲的是《孟子》开篇——孟子见梁惠王,“梁惠王见孟子曰,不远千里来,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矣。王曰,何故利吾国;大夫曰,何故利吾家;士庶人曰,何故利吾身,高低交征利,而国危矣。”
此言一出,底下闻者大多有所感,有人立时大声拥戴他的谈吐,有人交头接耳态度恍惚,也有人点头反问,“先生这么说,就是反对朝廷的征税之举了?”
成若愚挥手表示世人温馨,问容与道,“愚方才所说,确为一家之言,一己之见。愚愿聆听先生分歧之高论,可否见教?”
林升见世人成群结伴往书院方向赶,也饶有兴趣的问,“大人,甚么是实学?”
“这些阉宦无孔不入,连书院都不放过,怕是要鼓动皇上禁了对他们倒霉的谈吐。”
成若愚听得深深蹙眉,愈发仔细心细打量起他。容与见世人还都在惊诧回味他的话,趁机向成若愚道,“鄙人一番妄言,有辱先生清听之处,还望恕罪。不便打搅先生讲学,还请先生持续吧。”
围坐和站立的人早就把书院挤得满满铛铛,连门口都倚站了很多人,一眼望畴昔,来听讲学的,不但有文士秀才,另有老者稚童,更不乏贩夫走狗,足见成若愚在官方已颇具影响力。
容与颌首道是,并没有涓滴踌躇。成若愚了然一笑,旋即相邀道,“本日仓促一会,另有很多未尽之言。林先生若不弃,愚请先生明日未时来书院一聚,畅谈一番,不知先生可否赏光?”
他哼笑一声,越说越是激愤,“先生反对宦臣去收税,叨教那些宦臣有甚么不当之举么?是扰民了?还是为祸一方了?若真有,也应有处所官员出面惩办,莫非因为其是内廷调派的,官员就顾忌不成?果然如此的话,也是官员本身失德,罔顾圣恩,不计民生,如许的官员就该罢免。以是先生大可不必把统统的罪恶,都归在那些宦臣身上,他们也不过是替皇上,替朝廷办差罢了。”
成若愚慨然答复,“君主逐利而罔顾民生,此恶政大家皆可反对。”
维扬书院地处扬州城西,原是升平朝一名致仕的礼部尚书,在早些年创办的讲学所。
“朝廷遣内廷宦臣收取商税矿税便是最大的弊政。夺民之财,非生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罢了。遣宦臣,沿途扰民征税,得财方止。圣心岂能安稳?且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皇上爱珠玉,人亦爱温饱;皇上爱万世,人亦恋妻孥。朝廷不能以一己之私,而致天下戡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