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后娘娘有此雅兴，下官自当作陪。”刺史阴沉的脸上复又绽出谦恭笑容，“仵后娘娘请。”
我浅笑点头，“晖州刺史是我父亲弟子，有他尽力襄助，雄师渡河应是易如反掌。”
连续急驰数日，日夜兼程的赶路，终究在傍晚到达御辉关。
我蓦地立足，心中微微一动。
苏王苏天佑倾十万兵马北上，江南诸王纷繁起而呼应，勤王之师直逼二十万之众。
阿申闻言似有半晌局促，却又寂然道，“此地离城不过十余里路，臣以为不宜在此久留，应尽快赶赴城中。”我转头看向远处席地坐倒歇息的兵士，有人还在繁忙于喂马……我乘了车驾尚觉劳累，更何况是他们。我低叹了声，“兵士们实在辛苦，与其多赶这点路，不如让大师再多歇息一会儿。”
阿申立时蹙眉道，“仵后地点之处，臣务必相随，不敢稍离半步。”
冀北王欠身而笑，与我四目相对，似有灵犀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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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了拳，心下突突急跳，盗汗遍体。
“多谢仵后美意！”刺史连连欠身，笑得颌下长须颤抖，更加谦恭，“只是这随行侍卫，不免人多喧杂……如果扰了仵后清净，下官如何向大齐交代。”
这些日子赶路辛苦，阿申又忙于顾问我起居，圆润小脸已略见肥胖下去。
蒲月，京中皇上病重，众大臣监国，仵氏辅政。
到达晖州城外已是夜深时分。
此话看似合情公道，却令我更加笃定有异----以晖州守军一贯的松弛，如果事前毫无筹办，毫不成能这么快招之即来。看这甲胄严整之态，清楚是早已束装候命。刺史之前决计让阿申与世人先往驿战，清楚是调虎离山之计。目睹此计不成，又再集结人马赶来，只怕此时的行馆也已设下天罗地网，只待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掀起车帘，回望身后城头，但见灯火透明，模糊可见兵士巡查来往。
阿申一如昔日般不苟谈笑，按剑立在我身后五步外，欠身道，“此地偏僻，受命庇护仵后全面，未敢阔别半步。”
半晌之间，我这里心念电转，闪过无数动机，刺史也是沉吟不语。
以刺史夙来之谦虚顺服，本日竟一再对峙，乃至出言顶撞我身边之人。
刺史的神采却更加不安闲了，强笑道，“仵后一起劳累，还是早些回行馆安息吧。”
冀北王内抗叛军，外御突厥，为防外寇趁虚而入，从牢中带上镇国将军深十桑与二十五万雄师驻守江南百里外，亲率麾下十五万铁骑南下。
“阿申幸运。”他和顺一笑。
刺史忙躬身笑道，“众将士一起辛苦，下官在驿馆设下酒肴，待仵后与冀北王等各位将士先行安设，下官自当亲身护送仵后返回行馆……从城西往行馆，路途也更近些。”
此时暮色渐深，湖上起了风，掠过田野凹凸密林，簌簌有声。
阿申还是之前的心性，顿时雀跃，“多谢仵后！”
阿申一向沉默跟在我们身后，此时却开口道，“夜凉露重，望仵后保重。”
我掩了笑意，正色道，“算来何方郡王已经领军南下了，不知眼下到了那里。叶王的前锋只怕已提早过了沧水，也不知瑜州还能死守多久……”
阿申双颊腾的红了，眼中生出非常光彩，张口似要说甚么，却又顿住。
特别令我惊奇的，是他方才那句话，竟似在那里听过。
“数年不见，刺史大人仿佛吝啬了很多。”我转眸，笑吟吟看向刺史，“本后只是取道城中，并不叨扰百姓，连这也不允么？”
“这里没有其别人，叫我名字就行。”
静妍莫名以是地望住我们，眼中仿佛有些绝望，我不由出声，“冀北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