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碰我的东西!看我不剁了她的爪子!”季嬷嬷急得在床上跳脚,可惜她瘸了一只脚,没跳两下就一屁股坐在床上,唉唷唉唷地抱着脚呼痛。
如水的夜色中,蒲桃向二娘子卧房里走去,门口的小明光织锦帷幔和湘妃竹帘子已经垂了下来,青琐窗里却漏出暖和的灯光,二娘子明显还没入眠。
蒲桃俄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悔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按着既定的路往下走。
“不必费事了,不过是个拿来消遣的小东西罢了,不值当费那么大工夫,”钟荟风雅隧道,“何况再如何找也是找不到的,多数已经被人扔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应当是在哪个水池子底下吧,你说我猜得对不对呢?蒲桃?”
只听另一个婆子欣喜道:“有了!”从床板夹缝中摸出个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凑到灯光下翻开一看,公然是一些小杂件,此中有几枚红玛瑙的小花钿,紫檀镶螺钿的粉盒,米粒大的珊瑚珠串成的手串,另有绣诗经草木的宫帕几条,却没有白玉连环的踪迹。
季嬷嬷后背上提着的一条筋突然一松,整小我败坏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忧色。
“这不是我......”季嬷嬷惊骇地直点头,“这如何会在这里......”季嬷嬷嚎哭起来,眼泪鼻涕抹了一把又一把,一头粗黑的头发乱麻似地披垂在两肩,活似山海经里的夜叉。
“嬷嬷有甚么委曲明儿去处夫人禀明吧,在这里哭闹像甚么模样。”蒲桃皱了皱眉冷冷道,住别的屋的下人已经在内里蠢蠢欲动探头探脑,就差挤出去看热烈了。
“行甚么便利?茅坑才给你行便利,我可没茅坑的襟怀!”季嬷嬷嘴里唧唧哝哝地骂了很多刺耳话,蒲桃只当没闻声,向那两个婆子使了个神采,他们点点头,从她床下拽出几个半新不旧的竹箱笼。
赵嬷嬷还没甚么话,季嬷嬷先跳起来了,把一双三角眼熟生瞪成了菱形:“你们别欺人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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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婆子不睬她,一人拎起一个箱子往地上抖,抖出一地的鸡零狗碎,倒也没甚么不能见人的,只要一些碎银子和一些绫罗绸缎的边角料。
那婆子一贯在院子里做提水担柴之类的粗活,那里见过这些新巧的玩意儿,蒲桃的话正说在了她内心上,一时候爱不释手,这个摸一摸,阿谁蹭一蹭,将那檀木粉盒精美的小机簧一拨,盒子咔地一声翻开,内里装的却不是粉,而是一块成年男人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好像鲜血凝成,在油灯下披发着温和的光晕,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代价连城的宝贝,世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盒子明显是空的!是空的呀!”季嬷嬷不住地点头,抖得像雪地里的鹌鹑,半晌仿佛想起了甚么,也顾不得脚疼了,一瘸一拐冲向一旁看好戏的赵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是你!必然是你!你这贼心烂肺的老婊.子死娼.妇!”
“那几条宫帕我记得,是正月里婕妤娘娘赏的,”蒲桃难以置信又绝望地瞥了一眼季嬷嬷,对那搜检的婆子道,“别的物件原样包好,一会儿我拿去给小娘子过目。”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量,蒲桃被打得脸一偏,踉跄了两步,脸颊上像被火舔了一样。她被打了不哭也不闹,将油灯交给那翻检物品的婆子,脸埋没在黑暗中,嘴角渐渐弯起,固结成一个畅快的笑容:“慢着,再看看细心,免得有遗漏。”
赵轴儿和那两个婆子脸上全都挂着黏答答的笑,另有蒲桃那小娼妇,板着一张脸,活像是纸糊出来烧给死人的童女,可那对招子里也盛满那种黏答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