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另一名侍女道,“提及来那姜家二娘子的生母原是酤酒的,那三娘子的阿娘倒还沾点世家的边,现在一看,像是颠了个个儿呢。”
那两个侍女走到外院,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久闻卫家姐姐才华纵横,不知来的是哪一名?”三娘子猎奇地问到。
“这海棠糕做得真是惟妙惟肖,”钟荟问身边捧盘的侍女,“色彩是以玫瑰花汁染的么?闻这香气不像是中原产的玫瑰,是西域来的么?”
钟荟想了想道:“替我取件大氅披上,我去瞧瞧三mm。”
一人拿锋利的银刀片成均匀的薄片装在银盘中呈上来,她以银箸拈起一片,蘸了蘸紫琉璃碟中的八和齑,文雅地送入口中,几近看不咀嚼的行动便已吞入腹中,赞叹道:“状若凌雪,入口则消,是果木熏炙的罢?有股子暗香呢。”
“mm如此顶撞阿姊,这又是那里的端方?”钟荟实在想笑,不过还是勉强冷着一张脸怒斥道,“我念你年纪小,在家中不与你计算,可出门在外却不能放纵你。你有句话没说错,你我在内里,一言一行关乎我们姜家的颜面,你忘了出门前阿婆如何叮咛我们的?少说傻话,少做傻事。阿姊劝你一句,莫整天想着一鸣惊人,莫非你熬夜诵几首诗,就能抵得过人家好学苦读十余年?”
“有劳,”钟荟下昼寝了一起,又洗去了一起风尘,此时毫无疲态,换上一件烟色绣山矾花的单衣,丁香色罗裙,在竹灯笼的光晕中更加显得端倪清秀,“本日另有旁的客人到吗?”
钟荟恨不能将她这张嘴堵上,这还没见着正主呢,明日还不知要说出多少自作聪明的傻话来,真是悔怨答允下这趟吃力不奉迎的差事。
“三mm如何还在读书呢?”钟荟走上前去,不见外埠使唤姜明淅的婢子秋兰替她搬个胡床来。
圆脸的侍女以手掩口,凑到另一名侍女的耳边小声道:“这姊妹俩不同可真大。”
姜家姊妹是夜下榻之处叫做听泉馆,主屋三楹,面朝东南,院中一棵古槐足有半间屋那么大,岁久繁柯,花角荣落,是这山中本来就有的,这片馆舍便是绕着这古树顺山势而建。
三娘子何曾吃过草包姜明月的挖苦,加上方才在用膳时叫她压了一头,内心正窝着火呢,把贤人的《诗三百》往被褥上用力一拍,沉着脸道:“阿姊,方才用晚膳时我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下你脸面。贤人有言,食不言,寝不语,你我在内里,一言一行关乎我们姜家的颜面,出门前阿娘叮咛我们谨言慎行,你如何才出门就忘了?明日与宗室和世家的姐姐们来往酬酢,你如果还这模样,不是叫人笑话我们姜家没端方么?”
“不是卫七娘啊......”三娘子不免有些绝望,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出门在外,旁人才不会管你排行,做了姜家的女儿,不管多不甘心,该担的挑子老是撂不下的。钟荟裹了裹身上的夹绵大氅,一想到要一辈子和姜明淅这类蠢货共用一张脸面,就有点悲从中来。
“阿婆那话说的清楚是你,”三娘子实在有些没底气,嘴上犹要逞强,“你自个儿不学无术,不会酬答,就想着在宴会上吃好吃的,又怕我得了人家的赏识,把你比下去,打量我不晓得你那点谨慎思!”
“五世长而知饮食,”钟荟这一餐饭吃得畅快非常,人也变得格外漂亮,不与她普通见地,笑眯眯道,“我算甚么知饮食呢,这是班门弄斧,贻笑风雅了。”
用完晚膳,侍女将两人送回各自卧房,就回仆人房去了。
“女公子说得没错,确切是用西域上贡的玫瑰蜜膏做的。”那侍女笑答,见她将两枚糕都吃完了,对传膳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便有人又送了一碟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