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桃把最后一个镂银小盅放下,翻开嵌水晶珠的小盖,内里还嵌着个白瓷盅,“昨晚的七宝羹还剩了一盅,奴婢见您用得好,便也一起取了来。”

“阿婴是不是闷坏了?”曾氏驯良地执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阿娘看着气色倒好多了,天也垂垂和缓了,白日莫拘在院子里,去园子里玩玩,跑动跑动,归去上学倒不急在一时,毕竟将养好身子最紧急,落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如果怕夫子见怪,阿娘去替你说道。”

现在一抔黄土万事皆休,世上再没有钟十一娘其人了,她也不必再与卫七娘较量了,心头却有些空荡荡的,仿佛一腔不敷为人道的志向都无处下落。

颍川荀氏于此一道最为精专,一日万钱,食必尽四方珍奇,府上有个吴地来的厨子,做的鲈鱼莼菜羹可谓一绝,以钟荟宿世的胃口都觉甘美非常。

“阿婴晓得母亲疼我。”钟荟故意也学三娘子撒撒娇,把戏演得真一些,到底身子僵着死活做不出来,只得作罢了。

“你这篇文章写得笔墨枝蔓,辞气机器,看看人家卫七娘的手笔,多么典丽精炼......”

蒲桃去了未几时,便提了个五层的食盒返来。

“枇杷从南边运过来有些光阴了,奴婢见皮已有些发黑,便没有拿来,”蒲桃一边翻开食盒,将吃食一样样摆在案上,一边说道,“这些青枣倒还新奇。”

钟荟把闲事敲定,又在继母屋里坐了会儿,东拉西扯地叙了些闲话,曾氏和钟荟各怀心机,都有些心不在焉,曾氏满腹猜疑,钟荟则在冥思苦想本日的晚膳该要些甚么点心,只要三娘子是至心实意的欢畅。

每年秋风起时,荀府便大开赏菊宴,届时京师辐凑,佳宾盈门,宴上的一篓篓膏蟹都是从江南运来的,年年都要跑死几匹快马。

钟荟摇点头道:“这些光阴女儿因病不能外出,反倒因祸得福,因着百无聊赖,便只能读书解闷,虽因资质驽钝一知半解,却也获益匪浅,反躬本身,惊觉本身矇昧愚鲁,想来皆因不学的原因。女儿读到贤人之言:“人皆知以食愈饥,莫知……莫知……”

她是吃了甚么十全大补药?曾氏迩来每次见到二娘子都从心底里涌出不安来,百年的人参当然不能叫人脱胎换骨,那么戋戋一个奴婢便能够吗?

最让钟荟气不过的是,卫七顶着一副祖荫的绝世好边幅,偏要和她个黄毛药罐子抢才名,这是何必来哉?怨归怨,倒是不甘心将京都第一才女的头衔拱手让人,拼着吐出两口鲜血也要争这一口闲气。

三世父老知被服,五世父老知饮食。姜家的饮馔不算差,食材不乏一些可贵的水陆奇珍,但是与列鼎而食的人家比起来,厨子的技术就有些平淡了。

“卫七娘已将施、孟、梁丘诸学都通了,你连经文尚且读得磕磕绊绊……”

钟荟只在荀家尝到过这么肥腴的螃蟹——钟老太爷感觉暴殄天物有伤天和,以是钟家虽有“变一瓜为数十种,一菜为数十味”的巧厨子,却平空变不出肥螃蟹来。

上辈子的钟十一娘没好好享用过闲暇工夫,凡是不是病得下不来床,就要死撑着爬起来挥毫泼墨,鼓琴读书,倒不是她有不时候刻砥砺揣摩本身的憬悟,实在是因了和卫七娘较量的原因。

钟卫通家故谊,她和卫七又是同岁,长辈们无事便要拿两人来比比。

“莫知以学愈愚,是亚圣孟子所言。”三娘子对劲地抢白道。

钟荟这么一想,有些没滋没味起来,着人搬了张竹榻置于廊庑下,榻上搁了一条又长又阔的食案,招招手表示阿杏过来。

“阿姊,你真要返来与我一道读书?平素你不是最讨厌读书做学问么?”三娘子紧蹙眉头,绷出老学究般的端庄来,钟荟不由越俎代庖地忧心她小小年纪生出皱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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