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沉思,外间有几个声音嘈喧闹杂。
来到堂前时,黑檀大门‘吱嘎’一声重响,被一阵利如刃的大风刮开,那道魅影也马上随之消逝,蒹葭站在门前眉头一蹙,又不及多想,只见内里阴深一片,挂在房梁柱上的白帛尽情四扬,模糊瞥见七级门路,七辈宗族的灵位牌子摇摆不定,她站在原地彳亍不敢前,忽而牵引之力发作,她被腾空牵涉进堂中,黑檀大门‘怦然’一声又合转归去。
‘祭奠堂’坐落在东大院,需入一九曲回廊,再经隔断花圃,出西角门往西,至漆红穿堂前度一南北宽的夹道。
画儿回:“小蜜斯前些日子发了高烧,现在还未曾好,谁知昨夜里又烧得短长,因此要多睡一会,对不住了。”
蒹葭眉心紧蹙,惊魂不决,平静半晌后才复苏过来,兀自说道:“原是梦中梦!”可无由来的,蒹葭却觉着那梦中景况好似真的,活生生印在她脑海里。
天旋地转间,蒹葭捂住耳朵不止的大喊,可那道黑影早就消逝在九霄云外。
蒹葭忽支着荏弱的声气截道:“甚么好不好,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也需得看她们神采行事吗?!”
蒹葭目不转睛的发着愣,不管画儿伸脱手在她面前号召,画儿又不敢大声说去,一向在中间小声喊叫,直到蒹葭回过神,她痴痴道:“你说这个世上,会有神仙幽灵吗?”画儿不知其所云,想了想,直实话实说:“或许有吧,别人都说有,但我却没见过。”画儿一边说一边又遐想着,不知其问为何。
梁柱上的白帛越长越长,像女人的发丝源源不竭的像蒹葭涌来,仿佛那灵牌敲击的声音在为白帛的滋长伴奏,让它更长更细更锋利,蒹葭往九尺大门跑去,白帛也堵积而去,只一瞬,蒹葭的手腿便被白帛捆绑,两边的拉力将她悬在半空,白帛进而如曲藤缠绕着她每一寸肌肤,越绷越紧,将她绷缠的血肉恍惚,她本还挣扎了一会,可到最后气味全无,突而‘轰然’一声阵响,四十九位灵牌全数倾圮,蒹葭的身材崩溃成无数尸肉,散落在每一樽灵牌上。
一觉醒来,屋子里乌黑一片,蒹葭见那扇窗户在飓风下不断颤抖,暴雨冲窗袭来,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透的尽湿,那“吱嘎吱嘎”的声音就像命悬一线的挣扎,颤颤巍巍,不能久留。她复忆起那梦,甚么白袍神仙,甚么离我而去?顿时脑中一片浆糊,画儿呢?她又去哪了?
画儿直点头,却听蒹葭发怨道:“都是些表里不一的主,若我哪天真死在这园子里,他们怕也懒得替我收尸!”
大雨滂湃,飘洒在她的红色单衣上,虽打着伞,也挡不住阵容浩大的如斗大雨,她失声大喊“画儿”,那声音又当即消逝在被大雨摔碎的氛围里,天空的闪电惊若长虹,将乌云震慑惨白,轰轰烈烈,大家间微茫的存在,于此种景况下竟愈像沧海一粟,抵挡不得,挣扎不得。
蒹葭大呼一声从床上坐起,不断喘气,看看窗外,阳关明丽,天气恰好。画儿端着水盆出去,见小蜜斯大汗淋漓,从速走来问道:“小蜜斯,你如何了?!”
“画儿……画儿……”蒹葭不断叫唤,像一只惊弓之鸟,但是园子内只要她和画儿两人住着,画儿不在,四周又若鬼怪横生,自是吓得不可。在暗淡的逼迫下,蒹葭不得不从拱门出去,可双脚踏出了园子又不晓得从那边去寻画儿。只见火线牵藤引蔓横尸在地,海棠芭蕉无可何如的自葬淤泥,蒹葭惶恐失措,见诺大的刘府竟无一处掌灯,心底念叨着是不是还困在梦靥里。方如此想着,便见火线一乌黑飘忽的影子闪过,觉得是画儿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