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望着空空落落的园子,喧闹的恨,想着六姨娘也必是去接待高朋了,因此心头无端的又冷了几分,失落落的在园子里转悠了会子。
画儿将蒹葭扶起后,替其穿上了撒花绫纹鞋。蒹葭走到窗户边,拉开帘子,激烈的光芒飞涌而入,她用手挡着眼,又从指缝间望着太阳,说道:“怪得这屋里怎更加的闷热,本来是这太阳作的祟。”
六姨娘听得这话,心头惊骇,蒹葭自上月从卫府返来后,就一向将本身锁在房内,虽畴前也是一个样,但这一月里,蒹葭不但食量少了很多,连窗户也懒得开,整日闭门不出闷在屋里也不晓得干了些甚么,她虽是日日来看望,但扭不过几句,蒹葭便说本身乏了赶着她出去,今儿个不知受了甚么刺激,竟说出要生要死的沮丧话来,因此吓得不轻。
蒹葭走在小院里,看隔栏的外头,灯芯点点,忽明忽灭,五彩灯笼在夜风的轻抚下,扯着丝线摆布扭转,空空的走廊,喧闹如此,舒心舒坦。
而四叔之妻薛敏瑟,祖辈曾封袭三世,到了其父一代,便从科第出世,现在做的是文渊阁大学士,虽非豪奢家世,亦是书香之族。因薛卫两家祖上曾有过厚交,恰逢四子卫霁又与敏佳投缘,两家人便于半月前成了这门婚事,才子才子,天作之合,亦被周遭羡煞不已。
蒹葭提脚踏出门槛,画儿赶紧跟上,走了几节台阶,从紫藤缭绕的隔栏架上望去,稀少的裂缝眼儿外是豪阔的雕壁飞檐,绿色琉璃瓦映着金灿灿的日光,脊镶吻兽,甍宇错落,曼妙无常的亭堂回廊坐落,倒是离她这清幽的园子愈发远了。
蒹葭行至门前翻开房门,望着院子里茵茵绿草混乱的拔地而起,交叉堆叠的大片树叶像巨型雨伞投下一段又长又宽的暗影。锋利的蝉声破土而出,因怕见阳光,不晓得寻了多少处藏身之所,替那安息着的人儿施加魔咒,花儿也畅旺过了,连园子里杏花甚么时候开的竟也不晓得。
蒹葭刚强说道:“娘亲因我而死,小公子怀儿也是被我克死的,这辈子我的命就如许了,别人都避恐不及,六姨娘你又何必与我靠近呢!”
六姨娘含着泪,嘴里含混不清:“这么个孩子,真是薄命,天生敏感多思不说,还这么小,就想去生去死的了,你如果去了,叫姨娘如何活……”蒹葭的泪水浸湿了六姨娘肩上的帛衣,将这一月里压抑着的泪水悉数殆尽。
六姨娘不知蒹葭何故说得此话来顶她归去,但听这话里却有生离死别的味道,故而慌了神采,又见蒹葭怔怔杵着颤栗,欲哭无泪,手里团子愈抖愈烈,她欲忍着,可这手却不听使唤,最后急的将团子扔在地上,不断喘气。
画儿瞧了瞧,回应说:“传闻他是吏部尚书祁大人的公子,因爱好四海云游,故而要在府上住一段日子赏赏允陵美景。”
蒹葭被她这暖心话一激,那泪也不争气的流下来,还觉得自是个铁石心肠的将去之人,本来压抑在心头的东西,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她发颤的身子将六姨娘抱住,哇哇豪哭起来,六姨娘将她紧紧的环在度量,深怕她一眨眼就会消落空。
六姨娘道:“你这说的是哪门子胡涂话,快休打住,如果我再听得你如此说,但是免不得经验你一顿的。”
画儿生的虎头虎脑,年方十四岁,是个实诚的乡里孩子,自是不晓得蒹葭所语,她只在一旁摇着蝉纱扇子看蒹葭愈发的声泪聚下,心底不忍道说:“小蜜斯还是别看了,不如出去逛逛,也好散散心机。”
画儿心机简纯真良,猜不透这小蜜斯又是因何怒了,只跟在其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