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四科亦有明解法律之状,今在职之人,官无大小,悉不知法律。或有微言难晓,而小吏多顽,而使之决狱,无以死生委之,以轻百姓之命,付无知之人也。作官长不知法,为下吏所欺而不知,又决其口笔者,忿忿不能知食法,与不食不问,不以付主者。或以意断事,蹉跌不慎法律,亦可令廉良之吏,皆取明律令者试之如试经,高者随才品叙用。如此,天下必少弄法之吏,失理之狱矣。
高干长材,恃能胜己,屈伸默语,听天任命,穷通得失,委之天然,亦焉得不堕多党者之後,而居有力者之下乎逸伦之士,非礼不动,山峙渊渟,知之者希,驰逐之徒,蔽而毁之,故思贤之君,终不知奇才之地点,怀道之人,愿效力而莫从。虽抱稷卨之器,资邈世之量,遂沈滞诣死,不得登叙也。而有党有力者,纷然鳞萃,人乏官旷,致者又美,亦安得不拾掇而用之乎
抱朴子曰:华霍以是能崇极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以是能臻巍巍之功者,实赖股肱之良也。虽有孙阳之手,而无骐骥之足,则不得致千里矣。虽有稽古之才,而无宣力之佐,则莫缘凝庶绩矣。人君虽明并日月,神鉴未兆,然万机不成以独统,曲碎不成以亲总,必假目以遐览,借耳以广听,诚须有司,是康是赞。
故圣君莫不根心招贤,以举才为首务,施财宝於丘园,驰翘车於岩薮,劳於求人,逸於用能,上自槐棘,降逮皂隶,论道经国,莫不任职。恭己有为,而治平刑措;而化洽无外,万邦咸宁。设官分职,其犹构室,一物不堪,则崩桡之由也。然夫贡举之士,格以四科,三事九列,是之自出,必简标颖拔萃之俊,而汉之末叶,桓灵之世,柄去帝室,政在奸臣,网漏防溃,风颓教沮,抑清德而扬奉承,退履道而进多财。力竞成俗,苟得无耻,或输自售之宝,或卖要人之书,或父兄贵要,望门而辟命;或低头屈膝,积习而见收。
昔吴土初附,其贡士见偃以不试。今承平已近四十年矣,犹复不试,以是使东南儒业衰於在昔也。此乃见同於左衽之类,非以是别之也。且夫君子犹爱人以礼,况为其恺悌之父母邪!法有招患,令有损化,其此之谓也。今贡士无复试者,则必皆润色驰逐,以竞浮名,谁肯复开卷受书哉所谓饶之适足以败之者也。
或谓:“能言不必能行,今试经对策虽过,岂必有政事之才乎”
古者诸侯贡士,适者谓之有功,有功者增班进爵;贡士不适者谓之有过,有过者黜位削地。犹复不能令墨客谧大车素餐之刺,山林无伐檀罝兔之贤。况举之不过才之罪,受之无负乘之患。衡量一失其格,多少安可复损乎夫伶仃之翘秀,藏器以待贾;琐碌之轻浮,人事以邀速。夫唯待价,故顿沦於穷瘁矣;夫唯邀速,故佻窍而腾踊矣。
灵献之世,阉官用事,群奸秉权,风险忠良。台阁失选用於上,州郡轻贡举於下。夫选用失於上,则牧守非其人矣;贡举轻於下,则秀孝不得贤矣。故时人语曰:“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明净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又云:“前人欲达勤诵经,当代图官免治生。”盖疾之甚也。
余意谓新年当试贡举者,本年便可使儒官才士,豫作诸策,计足周用。集上禁其留草殿中,封闭之;临试之时,亟赋之。人事人缘於是绝。当答策者,皆可会著一处,高选台省之官亲监察之。又严禁其交关出入,毕事乃遣。违犯有罪无赦。如此,属托之翼窒矣。夫明君恃己之不成欺,不恃人之不欺己也。亦何耻於峻为斯制乎若试经法立,则天下能够不立学官,而人自勤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