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之季世,吴之暮年,则不然焉。望冠盖以选用,任朋党之华誉,有师友之名,无拾遗之实。匪唯无益,乃反为损。故其所讲说,非品德也;其所贡进,非忠益也。唯在於新声艳色,轻体妙手,评歌讴之清浊,理管弦之是非,相狗马之剿驽,议遨游之处所,比错途之好恶,方砥砺之精粗,校弹棋樗蒲之巧拙,计渔猎相掊之胜负,品藻妓妾之妍蚩,指责衣服之鄙野,争骑乘之善否,论弓剑之疏密。招奇合异,至於无穷,盈溢之过,日增月甚。
其谈宫殿,则远拟瑶台琼室,近效阿房林光,以千门万户为局促,以昆明太液为浅薄,笑茅茨为不肖,以土阶为朴马矣。民力竭於功役,储备靡於不急,起土山以准嵩霍,决渠水以象九河;登凌霄之华观,辟云际之绮窗。淫音噪而惑耳,罗袂挥而乱目,濮上北里,迭奏迭起;或号或呼,俾昼作夜。流连於酒杯之间,沈沦乎弦节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