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还小,这些纲凡人伦是要服膺于心的。只是现在你大了,应当看到有些事,也不是非黑即白,伯伯但愿你将来再看人间时,忘了伯伯说过的话,不要单以对错而论。”
樟仁宫常青殿上,烛影摇红,温帝斜着身子靠在软榻上,问道:“你深夜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些?”
太子一听,脸憋得通红,半晌方道:“不是孩儿不知,只怕说了父皇要恼!”
“老爷说公子必然喝了酒,不让骑马。”
少年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句句上纲上线,如铁丝普通,箍得人必须严阵以待。
“忘了伯伯说过的话?”苏晓尘有些懵懂。
这是方才用罢晚餐佑伯伯转入书房后亲手交给本身的。回想起他接过书盒时,从未见佑伯伯神情如此,本身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我儿,你已经长大了,开端明辨是非了,父皇很欢畅。只是慕云氏智冠天下,又是建国的世勋,历代忠良。你怎好如许去批评左太师?何况他母亲黎太君和朕的生母庄顺璟太后是亲生的姊妹,论辈分你也该叫他一声伯伯,怎可如此不知礼数。你现在已受封太子,也是将来的储君,更该当谨言慎行,不成出言鲁莽,招惹非议。父皇且问你,当初慕云一族是如何替我李氏打下江山的?”
苏晓尘看着康叔一脸的果断,乖乖地上了车。他紧紧捂住胸口,心机都在怀里。上车坐定,苏晓尘方揭开衣怀拿出一个锦面书盒。盒中放了三卷书典,奔逸的隶书印着两个字:《云策》。
温帝听了不怒反笑,伸脱手去在太子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倒是敢说,说到最后,竟是朕的错误了。你说他慕云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朕且问你,当初有赋税的豪族不但我渑州李氏,另有那庆州崔氏,高州柳氏,丰州殷氏,劲敌环伺。若论势大,漳州常氏已占江山三分有一,为何慕云氏视如无物独来投我李氏呢?”
慕云佑皱了眉,“又骂人了……这火爆脾气也不知何时能改。裴然掌着户部十数年,当然为人是有些分斤拨两策画甚多,到底无大过,怎可说换就换。”又问:“那圣上作何论?”
苏晓尘奇道:“碧海国不是公主殿下的母国么?荣归故里,哪有孩儿照顾公主殿下之理?”
太子仍有不甘,“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但圣上毕竟是圣上,慕云佑强板着脸说:“猖獗!休得无礼!”却也忍不住嘴角一丝笑意,笑容未毕,又叹了口气:“我才数月不在朝上,他便脾气见长了……”
慕云佑有些自嘲地笑道:“之前曾有一人,说我善谋不善断,实在并非我不善断,而是不肯。既无对错,何必要断?我只凭本心行事,于心无碍,六合和蔼,天然不消纠结是非对错了。”
温帝暴露一丝浅笑:“你晓得朕不胡涂就行了,有些事不成意气用事。夜也深了,快去安息吧。过些日就要出使碧海了,好好筹办一下,这才是你的闲事儿!记着,朕要的,是代代延绵,而不但是一世的江山!”
温帝听了,表示那少年上前。
慕云佑持续说道:“万事万物本无是非。人有了执念,才有了对错。对错看上去水火不容,实是相依相至的。比如对你而言是对的,对别人而言能够就是错的,以是,为人切不成偏执。”
“尘儿,伯伯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事事快意,唯独缺憾子嗣一事,迄今膝下无儿。近年来身材越来越不好,想到可承衣钵之人也唯有尘儿了。你本性纯良,资质聪慧,实是不成多得的英才。男儿当以天下为己任,伯伯将《云策》传你,是但愿你将来能为苍梧国建功立业,造化百姓,也并非只为一己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