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心中腹诽,脸上却只能嘲笑:“是是是,莫名其妙……”
儿子往扬州去时,是告了假的,又是回籍祭祖的闲事,无可指责。
顾景阳正临窗翻阅文籍,见有侍从快步前来,眼睫抬起,旋即又垂下了:“是枝枝来了吗?奉告她,朕本日不想见她。”
衡嘉明白过来:“刺探来的动静,都写在这里边了?”
武宁悄悄点头。
副统领便在墙后等候,面有急色,武宁将信交出去,便觉如释重负,扯住副统领,停也不断道:“快跑!”
“朕躬安,”顾景阳道:“叫他归去吧。”
既是到了夏季,气候天然愈见炎炎,前些时候倒还好,迟早时分总有些凉意,迩来倒是每况愈下,连朝晨起家,都觉周身沉郁,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那是枝枝的庶姐,若与他做侧妃,朕另娶枝枝,算如何回事?”
日影一寸寸挪开,终究分开窗棂,在墙壁上投下了一道暗淡的剪影。
衡嘉回声,退了出去。
“本日枝枝赶上江王府二郎了,当时阿莹也在,见她神情不对,悄悄同我说了一嘴,叫细心些,”卢氏笑道:“我猜,她八成已经晓得了。”
“陛下,”侍从几近不敢开口:“是江王来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好些光阴,某天傍晚,衡嘉见他立在窗边,悄悄说:“枝枝走了二十一日了。”
谢偃道:“成心又如何?”
谢华琅将衣袖放下,扫一眼那二人,神情倒很萧洒:“你们就当我先前是中了降头,现下解了罢。”
谢令笑道:“又不是没有走过。”
只是半晌工夫罢了,衡嘉额头上便生了汗,连背上都觉有些黏湿,用帕子拭去以后,方才轻手重脚的今后堂去。
顾景阳头也没回,淡淡道:“他来做甚么?”
“并未曾,”衡嘉回道:“世子说,想请您赐谢家二娘与他做侧妃。”
魏王世子姿势谦恭,极其客气:“冒昧登门,令君勿要见怪。”
……就是回籍祭个祖罢了,陛下你说的有点过了啊。
究竟上,衡嘉见谢家女郎久久不来,再思及畴前那一回,内心比顾景阳还要慌乱很多。
约莫过了两刻钟,便听外间有脚步声传来,衡嘉心中一喜,微松口气,顾景阳抬首,连目光仿佛都敞亮了:“是枝枝来了吗?”
卢氏听得怔住,转而欣喜道:“果然吗?”
“令君容秉, ”魏王世子含笑道:“是来提亲的。”
有这前车之鉴在,近一月以来,朝臣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唯恐那里出了疏漏,被天子问罪。
是畴前他赠与她的那枚玉佩。
卢氏不料她竟肯采取柳氏腹中之子,惊奇之余,倒有些惭愧,语气略好了些:“县主说有动静要同我讲――”
衡嘉游移道:“这个……”
谢偃含笑送他:“我在此恭候。”
“这可真是好动静!”卢氏听罢喜不自胜,却将柳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赶紧叫淑嘉县主落座,又道:“胎像好吗,阿允可晓得吗?”
衡嘉也有些不安:“奴婢打发人去外边等着吧。”
衡嘉见他如此,反倒不敢言语,屏气味声的侍立一侧,其他人也垂动手,噤若寒蝉。
顾景阳很快将先前之事搁置下,着意叮咛道:“窗外的芍药都开了,枝枝最爱这类明艳的花,见了必定欢乐,明日移植两株,带到道观中去。”
“这是甚么?”衡嘉心中猜疑,不解道:“不是叫去刺探,谢家娘子为何没来吗?”
“啪”的一声脆响,案上那只白瓷盏碎溅开来,落到人耳边,恍若惊雷。
道观清简,但是向来不乏人手,只北衙禁军,近处便有不下千人,衡嘉不敢迟延,亲去叮咛人探听此事,叫有了动静,马上返来传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