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九日，到谢华琅离京一月整的这日朝晨，有人打马前来，踏破了观中近乎死寂的安宁。
沈国公身材生硬，扯出一个难堪而不失规矩的浅笑：“是。臣会好好管束他的。”
武宁走出几步，避开后堂，方才自怀中取出一只乌黑信封递畴昔。
气候还不算是热，衡嘉却出了一脑门儿汗珠，冒了就擦，擦了再冒，活像是一汪泉眼，生生不息，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内里有人唤本身，心中一凛，赶快将信纸收起，进了阁房。
儿子往扬州去时，是告了假的，又是回籍祭祖的闲事，无可指责。
顾明修自他语气中发觉出几分不悦，心生忐忑，不安道：“皇叔？”
桌案上是宫中朝晨送来的奏疏，顾景阳伏案批阅，衡嘉不敢出声惊扰，便悄无声气的侍立一侧，见未批阅的奏疏越来越少，方才悄无声气的退出去，沏了茶来。
武宁摆摆手，表示无碍，向他一礼，回身拜别。
约莫过了两刻钟，便听外间有脚步声传来，衡嘉心中一喜，微松口气，顾景阳抬首，连目光仿佛都敞亮了：“是枝枝来了吗？”
衡嘉额头上的汗珠子汇成一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在内心揣测这声音会不会太响，惊扰到陛下，但是下一刻他便晓得，本身不必为此忧心了。
这日朝议结束，却另有些不幸亏前朝明说的，顾景阳便令内侍将相干之人请到御书房商讨，即将结束时，目光却落到沈国公面上去了。
顾景阳正临窗翻阅文籍，见有侍从快步前来，眼睫抬起，旋即又垂下了：“是枝枝来了吗？奉告她，朕本日不想见她。”
另有武宁这奸滑小人！
衡嘉干巴巴道：“这个，这个……也算是吧。”
院墙上那从凌霄花开的热切，橘红色的花瓣明艳灼灼，金蕊绿叶，极是动听。
已经畴昔好久，连壶中茶都有些凉了。
早已冷却的茶水与碎瓷迸溅到人身上，有种非常的痛苦，侍从们仓猝跪地，却无人敢作声。
日头东升，渐趋渐高，日影落在窗棂上，有种静好的喧闹。
衡嘉见状，更不敢作声，悄悄祈求谢家女郎早些前来，好生安抚陛下，余光一转，却见禁军统领武宁立在窗外，以目表示，叫他出门说话。
顾景阳道：“游手好闲，玩物丧志。”
道观清简，但是向来不乏人手，只北衙禁军，近处便有不下千人，衡嘉不敢迟延，亲去叮咛人探听此事，叫有了动静，马上返来传禀。
“衡嘉。”他道：“枝枝还没有来吗？”
不晓得是不是沈国公的错觉，陛下这么问了以后，同僚们都冷静同他拉开了那么一点间隔。
如此等了半个时候，便有先前侍畴前去返禀：“陛下，奴婢在庙门处等了好久，另有人下山去寻，可并未曾见谢家女郎前来。”
顾景阳眼底光彩暗了，淡淡道：“如何是你？”
这些光阴以来，不但是顾景阳身边侍从战战兢兢，连朝臣们都能发觉到天子迩来心中不悦，较之畴前，更见端肃冷凝。
顾景阳蹙眉道：“快去。”
顾景阳道：“晓得了。”
他没敢昂首，天然不知陛下现在是何神情，但只看他先前反应，也能猜度一二。
恰是中午，日影中正，也是一天当中阳光最盛的时候。
“陛下。”他垂首应道。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你晓得陛下会如何惊怒吗？！
……
“这是甚么？”衡嘉心中猜疑，不解道：“不是叫去刺探，谢家娘子为何没来吗？”
……莫非会比陛下你还莫名其妙吗？
顾景阳端坐案前，案上绘了一半的山中冬雪图，原是昨日二人一起绘的，他正低垂了眼睫，神情冷酷，拿食指蘸取朱砂，用来染山间那轮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