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房中无人言语，连呼吸声都被侍从们缩减到最低，氛围仿佛也呆滞了，那信纸上不太短短□□个字，一目了然，但是顾景阳却看了好久，仿佛那是一封万言书，值得揣摩上几个时候普通。
顾景阳道：“晓得了。”
禁军见他神情如此凝重，更不敢忽视，自有人飞马拜别，往长安城中去了。
过了半晌，顾景阳方才道：“她既然要走，朕何必强留。”
副统领便在墙后等候，面有急色，武宁将信交出去，便觉如释重负，扯住副统领，停也不断道：“快跑！”
顾景阳道：“游手好闲，玩物丧志。”
这日朝议结束，却另有些不幸亏前朝明说的，顾景阳便令内侍将相干之人请到御书房商讨，即将结束时，目光却落到沈国公面上去了。
到了第六日，衡嘉奉茶时，便见他正垂首看先前那副山中冬雪图，心中一突，正待退下，他却俄然道：“枝枝回京了吗？”
顾景阳眼底光彩暗了，淡淡道：“如何是你？”
顾明修心中委曲，却不敢作声，向他见礼，仓猝间退了出去。
这些光阴以来，不但是顾景阳身边侍从战战兢兢，连朝臣们都能发觉到天子迩来心中不悦，较之畴前，更见端肃冷凝。
……
衡嘉勉强笑道：“还没有。”
果不其然，又过了好些光阴，某天傍晚，衡嘉见他立在窗边，悄悄说：“枝枝走了二十一日了。”
日头东升，渐趋渐高，日影落在窗棂上，有种静好的喧闹。
女郎，你要去扬州玩，没人会拦，但你好歹也同陛下说一声啊！
衡嘉见他如此，反倒不敢言语，屏气味声的侍立一侧，其他人也垂动手，噤若寒蝉。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都是如此。
不晓得是不是沈国公的错觉，陛下这么问了以后，同僚们都冷静同他拉开了那么一点间隔。
“女郎脾气直率，人亦娇妍，”衡嘉望了一眼，含笑道：“确切有些相像。”
顾景阳摆摆手，表示他们退下，臣工们拜别后，他少见的失礼，抬手掩面，有些怠倦的靠在了椅上。
如此又过了九日，到谢华琅离京一月整的这日朝晨，有人打马前来，踏破了观中近乎死寂的安宁。
只是半晌工夫罢了，衡嘉额头上便生了汗，连背上都觉有些黏湿，用帕子拭去以后，方才轻手重脚的今后堂去。
衡嘉额头上的汗珠子汇成一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在内心揣测这声音会不会太响，惊扰到陛下，但是下一刻他便晓得，本身不必为此忧心了。
儿子往扬州去时，是告了假的，又是回籍祭祖的闲事，无可指责。
顾景阳蹙眉道：“快去。”
门下省两位侍中皆是老臣，跪地为部属请罪，皆被天子驳斥，颜面扫地，那官吏也被削职，贬谪他乡。
另有武宁这奸滑小人！
衡嘉迟疑半晌，终究将怀中信纸取出，双手呈上。
“这是甚么？”衡嘉心中猜疑，不解道：“不是叫去刺探，谢家娘子为何没来吗？”
顾景阳垂眼去看太阿剑上的玉坠，抬手拨弄一下，悄悄唤了声“枝枝”。
……就是回籍祭个祖罢了，陛下你说的有点过了啊。
顾景阳惯于夙起，在观中漫步，路子此处瞥见时，俄然笑了。
顾景阳正临窗翻阅文籍，见有侍从快步前来，眼睫抬起，旋即又垂下了：“是枝枝来了吗？奉告她，朕本日不想见她。”
如此等了半个时候，便有先前侍畴前去返禀：“陛下，奴婢在庙门处等了好久，另有人下山去寻，可并未曾见谢家女郎前来。”
顾景阳端起饮了一口，目光略过窗棂前的那道日影，俄然顿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案上那只白瓷盏碎溅开来，落到人耳边，恍若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