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狗儿回声去了,聂猛朝那物事大步走近,还未靠前,先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他不避肮脏,上前探手一摸,仿佛确是小我。
李三有些撑不住,转头望向两个打手,正对上他们阴冷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噤。探手摸上腰间,鼓囊囊、沉甸甸的触感,让贰心底生出一丝结壮,把心一横,大声道:“不管如何,我李三都不能由着这妖女祸害乡里,明天就当着大伙的面,为民除害,把这妖女烧成飞灰,让她永久不得超生!”
天还黑着不见曙光,聂猛就已经起来,绕着院子打完一起拳。拳是幼时跟一个云游道人学的,很有几分能力,拳风过处,动摇一地灰白的树影,种在墙角的木槿花丛也暗香四散,阵阵扑鼻,令人气爽。
聂家大郎何许人?传言,他可背着性命!
“那依你看,她到底死了没有?”
“娘的,又是这个木头橛子,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一腔怨气不敢朝聂猛宣泄,王狗儿骂骂咧咧地,狠狠朝那拦路的物事踹了一脚。接着,他收回一声惊叫,跌跌撞撞地爬返来,抱着聂猛的大腿不放手,指着前面语无伦次道:“大、大郎,那边仿佛躺着个死人!”
“李三。”有人认出这麻脸男人的身份。
人群中传来一片嗡嗡私语。
“怕甚么!”他朝王狗儿踢了一脚,“去我灶房上取火来,先看清楚再说。”
李三涨红了脸,朝人群中狠狠瞪了一眼,骂道:“少他妈满嘴喷粪,我爹那是传闻醉月楼有个女人跟我娘长得一模一样,想去看一眼罢了!”
“去吧。”
“哦?”聂猛皱起眉头。
“还在醉月楼门口,我让老张头看着,本身返来找您讨主张——您老明鉴,老张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为雇他的车,我许了他一吊钱,这非您帮衬不成,我哪有钱啊!”
“就是这个女人——不,不是人,是妖,就是这个女妖,窜改成我死去母亲的模样,勾引我那八十有六的老父亲!不幸我的老父,被妖术利诱,平白丢了性命!”李三很快进入状况,双目通红,指着驴车上的女人,唾沫横飞地大声控告起来。
收了势,长叹一口气,正待到井边打桶水擦身,聂猛却闻声院墙外“扑通”一声,接着便是气急废弛的谩骂,听声音,竟是街上的惯偷王狗儿。他不由皱起眉头。
好死不死,他竟倒在聂家门口。
未几时,王狗儿一手举着油灯,一手笼着火,小碎步跑过来,把灯往黑地里一照,公然是小我。
“不是我不听您的话,实在是因为,这娘们就是被醉月楼的人给扔出来的。前几天我听兄弟们说,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夫死在她的肚皮上,老夫的儿子闹到官府,老鸨使了好些银子才把事情摆平,嫌她倒霉,连夜活活打死,扔了出去。没想到,这娘们命大,竟然没死。我明天如果把人送归去,触了醉月楼的霉头,还不得让他们揍个半死?您老高抬贵手,千万饶我这一遭。”
纷繁嚷嚷间,蓦地从人群外爆起一声炸雷!
两名武师上前,把女人抬下驴车,扔到地上。李三踌躇半晌,用力一咬牙,将火把伸到女人身上,去点她的破衣。许是因为衣服糊满污泥,连点几次,都没点着,人群中又发作出一阵轰笑,有人道:“果然是个妖物,火都烧到身上,连叫都不叫一声。”
聂猛脸上淡淡的,不慌不忙散了功,从井轱轳上扯太短衫胡乱一披,大步迈出门去。
只见此人跌坐在墙根下的污泥里,浑身高低又脏又臭,衣衫陈旧,糊满泥巴,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团枯草,只要一双眸子吵嘴清楚,睁得大大的,眼神浮泛地盯着火线,似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