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如听了这话,面色方好了,却做出不在乎的模样道:“甚么诗,扯谈几句罢了,倒让伯母笑话。”
绮年苦笑道:“我岂不知你们热情?只是这些小人伎俩,防不堪防。此次天幸是我那三婶过分托大,叫我听着了一丝风声,及时寻了你们互助。如果下次他们做得隐密些,猝然发难,可如何好……”
万事只怕想不到,既然想到了,绮年倒松了口气,跟冷玉如和韩嫣又谈笑起来。因还未出孝,打着是来给母亲祈福的幌子,就不好久留。说了会话,估摸着时候也不早,三人便叫丫环们清算了东西要下山。
绮年摆手止住世人慌乱,本身上了韩家马车。这会那股后怕劲儿已经畴昔,脑筋也复苏多了,活动一动手脚也并无甚么大不适,只是肩膀疼罢了:“别闹得尽人皆知的,又吓着我娘。我只撞到了肩膀,皮肉伤罢了。”又叮咛道,“归去太太如果晓得了,我只找你们!”
西山寺并非甚么名刹,只是出城不远。绮年毕竟是未出闺阁的女人家,又在孝期,那里好走得太远,是以每次上香都是来此。
韩嫣忙拉着绮年坐下,连声问那日之事。绮年一一说了,韩嫣便啐道:“好不要脸!”
韩嫣看她说得慎重,也只好承诺了,用马车一向将绮年送回家中。
如燕欲待要说女人自寻烦恼,想起周家三房胶葛不休,那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主仆二人相视半晌,不约而同都叹了口气。
送冷玉如的这个荷包是蜜合色根柢,上头一丛素净的魏紫牡丹,不绣甚么蜂蝶,却在花下绣了三只小鸡,一只低头啄着甚么,一只偏着脑袋望着盛开的牡丹花,另一只却直接拱进了富强的花叶之下,只剩半个小身子在外头。
这里未出闺阁的女儿家出门皆须戴帷帽,长长的面纱飘坠下来,实在是有点碍手碍脚。绮年一手撩着面纱,一手把着车门,方才上车,只听风声骤响,拉车的马儿一声长嘶,俄然前脚提起,接着便冲了出去。
绮年眉头一皱。西山寺春秋二季来上香的多是大族女眷,虽说和尚是削发人,也不好与太太女人们多见。是以每逢此时,寺中和尚均极谨慎,多是大哥衲人或年幼沙弥指导知客,似这等丁壮和尚倒是从不朝相的。
冷玉如之父只是八品主簿,家中并无马车。因与韩嫣家相距不远,故而是搭着韩家的马车来的,此时二人便与绮年道了别,一起上了韩家的双驾马车。
冷玉如的二哥也是个武举,略略晓得一些,沉吟道:“马这般疾走,能射中殊为不易,此人莫非有甚么来头?”
前脚方踏进房门,韩嫣便站了起来叫道:“你可来了,那事如何了?”
冷玉如头也不抬道:“这事甚么难的?待我归去,让我几个哥哥往外头传一传,叫人都晓得周家三房常日里满口圣贤品德,自家侄女却未出孝就被逼着议亲,看他们另有甚么脸上你家门。”
小厮不敢上去乱扶,垂手站在一边,过了半晌韩家的马车赶到,如鹂如燕连喘带跌地从车上跳下来,也吓得魂飞魄散,急道:“女人可伤了那里?”
这荷包是石青色根柢,上头绣了粉白淡红二色桃花。韩嫣性子开畅,喜穿光鲜色彩,这荷包底色既压得住,上头桃花色彩又洁净美丽,配着最是合适的。本日刚好穿的是杏红小袄并天青色锦裙,当下便将荷包挂上,笑道:“到底你的绣工好,绣出来的桃花新鲜水灵,色彩也都雅。我若系着归去了,被我娘瞥见,少不得又要拿你做个表率,骂我笨手拙脚了。”
绮年扶着她手越走越快,低声道:“那和另有些古怪,怕不是善类,我们快些离了这处所稳妥。”那和尚耳朵后的疤俄然消逝,仿佛是被甚么东西遮没了,莫非底子不是和尚,只是头上戴了个假头套,才会将疤遮了一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