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走到门口,绮年便见韩嫣身边的两个丫头晴书晴画,冷玉如的丫头听香,都在门外守着呢,便也将如燕如鹂留下,本身进了房去。
绮年眉头一皱。西山寺春秋二季来上香的多是大族女眷,虽说和尚是削发人,也不好与太太女人们多见。是以每逢此时,寺中和尚均极谨慎,多是大哥衲人或年幼沙弥指导知客,似这等丁壮和尚倒是从不朝相的。
绮年怠倦道:“恰是怕有甚么来头,我们且别惹费事。想来本日之事也不是冲我来的,怕只是池鱼之殃,莫要闹大。倒是这些日子少来这西山寺才是。”
绮年解了手出来,只觉轻风中香气沁民气脾,不由得走得慢了些,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若日日都能这般无忧无虑多好。”
晴书出去清算东西,一边抿嘴笑道:“晴画那小蹄子多喝了几口茶水,去解手了,女人且等一等。”
韩嫣看她说得慎重,也只好承诺了,用马车一向将绮年送回家中。
绮年叹道:“若非你们帮着刺探来的动静,再堵不住三房的嘴。”自袖中将两个荷包取出来,道,“提及来不值甚么,也并不为你们此次帮我――说来这是大恩,我此时也不言谢了。只是转眼就到年下,我尚未满孝,也不能出门拜年,亲手绣的东西,你们挂在身上,也只当我拜了年罢。”
三人笑了半晌,绮年先收了笑容,韩嫣瞥见,问道:“但是另有甚么事?莫非你家三婶还不肯罢休?”
绮年咕咚一声撞在车厢上。幸而她抓得紧,撞上去的时候又别开了头,固然肩膀疼得几近脱臼,脸却没有伤着。她喘了口气,掀起窗帘一看,只见上方山坡立着小我,身着玄色锦服,一顶斗笠低高压着遮住了脸。见马车倒地,那人只略一谛视,便回身消逝在树林当中。
冷玉如面冷心热,虽则不时要使小性子,但如有事求到她名下,却从无推托。绮年跟这两人是五六年的友情,也不拐弯抹角,直道:“恰是要求你们帮着往别传这话。虽则何家的事被压下去了,但我只怕三房未曾断念。只是也别传得过分,免得他们恼羞成怒,拼着撕破脸面,又给我家添堵。”
韩嫣忙拉着绮年坐下,连声问那日之事。绮年一一说了,韩嫣便啐道:“好不要脸!”
韩嫣凑趣看了看,笑道:“公然你是偏疼的,送玉如就是这般新奇的图案,送我便是这些大俗的桃花。”又道,“这三只小鸡,莫不是我们三个?”
冷玉如玩弄着衣带,淡淡道:“你家做针线的人又很多,便不学也使得,这才是福分呢。”冷家只是个主簿,家道自不如韩家,冷玉如虽在家中排行最末,也少不得要自家做些针线才对付得过来,提及来话来就有些酸酸的。
绮年不及多说,先敛衽向韩嫣与冷玉如行了一礼:“多亏两位姐姐互助。”
自打气走了周三太太,绮年这几日翻来覆去都没睡好。三房觊觎二房的产业已久,孝期内逼迫议亲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又怎会因她一句话就善罢甘休?少不得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只是她想了几日,都想不出三房还能拿出甚么体例来拿捏她们母子。
绮年想了想:“就说我在寺里上香的时候,外头马惊了,别说我在车里。”忽想起一事,低声对如燕道,“把马身上的东西拔下来,别张扬。”
那和尚回身之时,绮年眼尖,瞥见他耳朵背面好长一条疤,向下一向伸入衣领当中,向上却在耳背后俄然消逝,看起来很有些别扭。绮年不由得心下思考半晌,俄然道:“快些走,我们从速下山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