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祖母越哭越凶,倚在她怀里的归晚不忍,有力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祖母细声软语道:“祖母,您别哭了,您再哭我也要哭了……”
槿樱苑正房稍间里,杜氏正揽着衰弱的外女孙抹泪,瞧着她如琬似花的小脸白得瘆人,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晚儿啊,你可算醒了,你要急煞祖母了!”
“归晚你可知啊,自打送你回府后薛公子日日看望没一天落下的。啧啧,真是一往情深。”二舅母梁氏抿笑,说着又瞟了眼窗外叹声,“平常这时候都到了,今儿怎还没来呢?”
“是啊,您如果有个好歹,叫我们这些儿孙如何……”
这几日浑噩,听房里人絮干脆叨,混着脑袋里不竭闪过的片段,她大抵体味了个囫囵:她是大魏武阳侯府的表蜜斯,母亲过世,父亲任两浙路宣抚使。今岁两浙路兵变,叛军围困杭州城,在破城前夕,她带着弟弟逃出来却途中走散,厥后她被人找到接回了汴京。
这五日“昏倒”可谓本心摸底,将身周人的态度摸了个透。外祖母每日必来,对着她哭过悔过叹过,舐犊之情拳拳之心让她动容。
她当然晓得何氏指的是甚么。薛余两家婚商定,待归晚及笄便为二人结婚,说来可不就是本年。好日将至,只可惜原主命薄,亡在了回汴京的路上,让她这个穿越者截了胡。以是,对这个连面都没见过“未婚夫”,归晚不甚有感,何况弟弟失散父亲困险,她哪来的心机惟这些。
这一吐,可把房里人吓得不轻。特别是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外孙女,从速遣人去请大夫……
“母亲,您可要保重身子啊,万不能再伤神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泅水溺水的她,竟然穿越了——
“必须找到,尧儿才十二岁啊!”杜氏哀叹。
外孙女终究开口说话了,老太太冲动得从速抹泪道:“晚儿别哭,祖母不哭,不哭了。”
归晚吃过东西总算有些力量了,她撑着引枕直身,问了她最想问的话:“祖母,杭州如何,我父亲如何了?”
想来这位侯府表蜜斯也是命好,传闻薛公子是风骚含蓄,才调素茂,年方弱冠便任翰林知制诰,为天子拟写圣旨。最首要的是,他对未婚妻极用心,听闻两浙动乱他不畏涉险执意南下,余归晚便是他从江宁带返来的……
这是归晚入京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青旂送来的,晓得你最爱荔枝他日日遣人来送,只盼你醒来便能吃到。”杜氏含笑解释,话里无不欣喜。
刚入初伏便盛暑难捱,即便到了早晨全部汴京还是如方从灶上撤下的大蒸笼,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武阳侯府老夫人杜氏,这几日更是胸闷气短,一是启事天热,二是因为心焦——
她笑而未应,为做粉饰,从速朝林妈妈手里的荔枝咬上一口。
食盘一落,归晚饿得眼睛都直了,也顾不得忌讳旁人,由林嬷嬷喂她,糜粥添了一碗又一碗。
实在余归晚早就醒了,她刚到武阳侯府时便已认识腐败。前两日不睁眼是因为她病得实在没力量睁眼;然后几日,则是晓得了身周的环境吓得她不敢睁眼。
归晚眨着水雾濛濛的大眼睛看了祖母一眼,不幸兮兮道:
只见老先发展须一捋,寸口一搭,然不过半晌两只苍眉顿时拧了起来,他不成思议地愣了半晌,恍忽道:
这一声“哼”,很有点意味深长啊……
这五日她不但看破了人,也明白件事:本身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好歹她出身世家,另有个容身的处所。不过即便如此,她深知这个世上父亲和弟弟才是她真正的依托,不管从原身的豪情亦或本身的明智上思虑,她得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