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踱至窗前一望,王府前厅的方向已灯火透明,仿佛另有人提着灯笼四下里挪动。
孙太妃为首伏地痛哭,王府高低顿时哀声一片,便连凌妆等毫无痛苦的人也只要掩面作悲,当下奉侍的人从速替太妃郡主等去了簪珥,将发辫编以最粗的生麻,披挂上内廷赐下的丧服,仓促备了车马要当即赶赴宫中。
太妃反而拍着她的手安抚道:“傻丫头,外祖母是颠末大阵仗的,宫中的皇后妃子薨了,也曾实打实跪过来的,只是年纪大了不顶用,歇口气便好,你不消担忧。”
王府中的主子,除苏锦鸿和凌妆外,皆有份参与丧事,太妃此行仓促,凌妆担忧她的身子,却也是心不足而力不敷,幸亏几个王姬都跟从在侧,随身嬷嬷也可带同一个入宫,总能照顾一二,因天子驾崩是意猜中事,府中也有些筹办,诸如女眷们哭丧所用的手绢,内里挂的香囊等,都藏了东西,既有提神的,又有催泪的,不一而足。
待苏锦鸿与凌妆来到王府前院,厅前早已人头济济,宫中内侍面色凝重,头上去了顶戴,于发上箍了粗麻,外罩白布粗麻衣,孙太妃和裘王妃等俱上前扣问。
凌妆见内官服斩衰,现在国无皇后,已知是帝丧无疑。
她挥挥手,令其他奉养的人退下,面上垂垂暴露和缓的浅笑,喃喃道:“你这般兰心蕙质,真是鸿儿的福分,昨夜里内宫已先明颁了先帝的遗诏,魏王不日即位,他夙来赏识靠近你娘舅,我们家想来可顺利一朝,只是王府没个子嗣,是我和你娘舅的心头刺,便要过继,按宗室端方定要过继他容家骨肉,你娘舅同我筹议,故意想过继鸿儿,这便要天子的旨意。外祖母期盼多年,比及他日求得圣旨,鸿儿与你毕生有靠,我便死也瞑目了……”
说罢也不断留,打着灯笼疾步去往别处。
内官颁旨,公然是顺祚帝驾崩,命“在京百官哭临承恩门,公主、郡主、王姬、宗姬及命妇四品以上会合麟瑞殿举哀。”
幸幸亏宠得早,鲁成王死以后孙氏才没受王妃的打击,何况沘阳王少年得志,开府另封,她才算熬到了头。只是后代缘却浅,前头一个短命的女儿不算,丹郡主也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内里心伤,约莫只要做母亲的人才晓得。
何管事风风火火隧道:“速请公子与奶奶起家,宫里有旨意到府,王爷着主子等告诉阖府高低到前头接旨。”
经此一乱,不觉天气渐明,苏锦鸿一向面色凝重,也分歧凌妆说话,好轻易熬到天亮,换了身袍子即带了建平出门。
凌妆在床榻上蹲下:“外祖母快别说话,从速闭目养神。”
孙太妃却无了声气,明显说脑筋腐败毫无睡意的人,竟含笑睡着了。
凌妆想了想,起家坐到床沿替太妃拿捏起腿来。
因有裘王妃的特别交代,掌事大寺人恒泰极有眼色地事事前来叨教,实在他安排起来井井有条,凌妆底子不欲多嘴,只是不好偷懒不管,一一前去看了。
归正天子大丧能折腾死人,跪地时候长,哭得声嘶力竭且不能讨水用饭,那些个年高体弱的,累出病来乃至累死都是常有的事。
凌妆晓得宫中端方严,膝盖上绑棉布垫之类的东西被发明了是大不敬,别的也帮不上他们,遂命人去库房支领了些药材,做了数十瓶便携的药丸,别的不说,很有充饥生津之服从,到晚间孙太妃等返来,一个个累得直打晃,她送了去,只说是江南药堂的秘药,以后光阴,这些个药丸帮了沘阳王府大家的大忙。
鲁成王是个内敛保守的人,当初妄图美色将孙氏扶为贱妾,孙氏生下一子二女,新奇劲过了,他倒又嫌弃她出身低,很快也便失了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