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内里俄然温馨了下来,屋子里就更静悄悄了。
肖先生见甄柔乍然生怒,反是一笑,气定神闲隧道:“三公子本日派肖某前来,一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保全甄至公子的三万精兵。故,还请女公子进一步说话。”
甚么!?
而在侍女们前面,正立了一文一武两人。
“好兆头”三字尚未说完,天井突然响起了整齐齐截的脚步声。
甄柔眸底亦有错愕的神情,只是强自平静地撑着妆台,望着门口的方向缓缓站了起来,沉吟道:“应当不是伯父。”
文者,一身白衣,甄柔即便隔了将近两年之久,仍然能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恰是当初在小沛所见的那位肖先生。
阿玉为甄柔欢畅,大力同意道:“不说这些日子来,周公子每隔几日都让人送礼,虽说多是市上一些杂物小件,另偶然令生果吃食之类,可这份情意确切可贵。便是出兵剿匪,也不忘安排人给您送最爱食的蜜瓜。再说过了本日,娘子和周公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伉俪。周公子受伤,您送药送食也是该当。”
内心松泛之下,想到眼下的大好局面,多亏了周煜力敌匪寇,甄柔不由接过玉簪,在手中把玩道:“阿玉,周公子此次为剿匪受伤,我是否该送些补药吃食什之类?”顿了一顿,话中有几分踌躇,“毕竟他也让人送了很多物什来,我也该礼尚来往吧。”
甄柔双手天然垂下,在云袖里紧握成拳,心中已是一片冰冷,脸上跟着带出冷意,凛声道:“曹劲恩将仇报,出尔反尔夺我彭城!然我与伯父早已不睦,你觉得节制了他,就能逼我就范?我下邳另有三万精兵在!”
花草树木富强的天井里,此时乌压压地挤满了人。
他的风采一如初见,资质风骚,儒雅安闲。
姜媪猜疑道:“莫不是周家下聘的人到了?”口中如许说着,手上却将捧花的漆盘往妆台一放,人就站了起来,向甄柔说了一声“婢去前厅看一下”,便一径出了屋子。
甄柔一怔。
玉簪通体为白无正色,款式简朴,仅在簪头雕了祥云文,和大红芍药对侧而戴,恰是一边发饰明丽抢眼,一边素雅低调。
“娘子,是家主他么……”阿玉颤巍巍的声音溢出唇间,她浑身颤栗,脑海里都是刀戟声,另有那俄然消逝的尖叫。
先前说话之人,应也是这位肖先生了。
甄柔低头看着地上碎成两截的玉簪,刚才的心慌莫名地又跃上心头,只觉非常不吉利,仿佛预示着甚么。
甄柔听得内心莫名有一些慌。
只要天井里的夏蝉,高一声低一声叫着,不知倦怠。
甄柔并不拆穿,却也不回应,只照镜戴簪。
瞬息间,院内当值的侍女惊叫顿起,却只听得“锵锵——”几声刀戟订交之声,那惶恐的叫声就戛但是止了。
肖先生见她沉着矜持,忆起当年初见,不由再次悄悄激赏,脸上笑意也跟着加深,道:“不日前,三公子向甄公求娶女公子,并于昨日下了聘礼,肖某本日特奉三公子和甄公之命,前来迎女公子回彭城甄府待嫁。”
说了洋洋一篇的话,满是对周煜的死力赞美,还不是为了劝她多与周煜互动?
甄柔内心迷惑一闪,但见来人语声客气,晓得他们有所顾忌,她也不再东猜西想,独自绕过门口屏风,“吱”地一声翻开了门。
甄柔将玉簪拿在左手,正照镜戴入高挽的云髻,却不知手中为何俄然一滑,她一个反应不及,只听“珰”地一声,玉簪回声落地,顷刻碎成两截。
武者,一身重甲,恰是面庞黎黑的彪形大汉,熊傲。
接待来宾的前厅,间隔后宅有些远,声响虽大却喧闹,听不清如何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