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小婢应了一声，翻开房门一瞧，正见丁浩站在廊下，便抿嘴儿一笑，说道：“阿呆，老爷叫你出去呢。”
丁庭训双眉一扬，不怒自威。丁浩毫不逞强，两人目光比武很久，丁庭训不怒反笑：“多少人想求我丁家一个管事都不成得，你却避之不及，也是一个异数。你不要再与老夫相争了，如许吧，你娘有病在身，老夫便派你个相对轻松的差事，月例钱却也很多，如许你既有闲暇，也不足财可带她进城看病，好生保养。我们以半年为期，半年以后，如果你做事当真，很有成绩，老夫会考虑……把她的卖身契还给你，如何？”
丁浩在廊下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候，两脚都站得酸了，就在这时，内里有人咳嗽了一声，丁老爷起来了。
内府侍婢兰儿得了雁管事的叮咛，把他引进了后宅，走曲苑绕回廊、跨石桥穿小亭，直趋后宅最深处，最后停在一处庄严华贵的院落。这里就连门扉、窗棂，都是用高贵的金丝楠木打造的，花木疏朗，红栏朱瓦，尽被圈在高高的院墙以内，看上去竟有一种侯门似海的感受。
丁庭训眼皮一抬，两道凌厉的目光从那双略显浑浊的老眼中迸射出来：“老夫决定了的事，丁家高低还向来没有人敢拂逆我！”
“这位姐姐，老爷在那里？”丁浩客气地问了一句。
丁浩微躬的腰杆儿垂垂挺直，眉宇之间一片寂然：“丁浩想给母亲挣一个清明净白的身份，以尽人子之道，如此罢了，并无甚么企图。”
“丁浩……见过老爷！”丁浩游移了一下，举步上前，向这个第一次正面面对，却与本身这具身材有着父子血缘的丁家老爷叉手见礼。
丁庭训说完，不动声色地看着丁浩。
“喔？”丁庭训捋着髯毛的手愣住，深深地谛视了丁浩一眼，问道：“甚么东西？”
想到这里，丁浩诘问道：“只以半年为期？”
丁浩微微躬身，平静隧道：“老爷，丁浩不要老爷赏的钱物，也不要老爷汲引的管事，丁浩只想向老爷求一样东西。”
“家母的卖身契！”
不过因为大宋方才立国不久，正处于新旧两制的瓜代期间，是以奴与仆尚处于并存阶段，另有很多大户人家具有大量的家奴。这些旧制遗留下的家奴，不受新律的庇护，以是不要说布衣，就是家仆，对家奴也有些轻鄙。奴，是屈辱卑贱的身份，丁浩出于孝心，要为母亲讨回卖身契，这个来由倒也充份。
丁府，三进九重的一个大院儿，第三进三套院落与丁浩的住处相距不过里许，但这里倒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走出去。
在宋之前，家仆就是家奴，是家主的私有财产，固然如果做出杖杀奴婢一类的事情官府仍要究办，比如大唐闻名的女冠名妓鱼玄机打死了丫环，一样也是重罪。不过除了杀伤性命如许的大事，家主对奴婢的措置权非常遍及。
“老爷，为人子的，哪有但愿本身母亲一世为奴的，丁浩不想做甚么管事，只想换得母亲的自在之身，这是做儿子的一片孝心，还请老爷成全。既然老爷说那只是一介浮名，那……便赐还家母的自在之身又有何妨。”
“丁浩只想要家母的卖身契！”
“罢了，站着回话。”声音平平中带着严肃。
丁浩内心“砰”地一跳：“他非要留我半年是何企图？半年……半年以后，恰是丁家向广原托付多量粮草添充官仓的时候。估计程将军也是当时出兵北伐，风云际会，倒不会误了我的大事。现现在他不肯交出母亲的卖身契，我也没法强求，再说母切身染沉疴，本来就不能远行，她又是不想走的，我无妨与这老狐狸虚与委蛇，且把母亲的身子调度好，再压服了她，半年之期一过，再来与他丁庭训论个是非，当时他仍藉故迟延的话，就是他理亏在先，说不得我就要祭出程将军来压他一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