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终归不一样呵……
龙涎香还是袅袅生暖,冯妙心底却漫上一层凉意,像夏天夜晚在石阶上久坐,太阳晒过的热度退去,石料更深处的寒意,一点点透出来,冷得她微微颤栗。在紫檀木案上肆意忘情时,她曾有一刹感觉,她的身心都情愿接管这男人,哪怕必定要与人分享。
几年没见,冯夙长高了很多,已经看得出是个端倪漂亮的少年。冯妙真想拉他到跟前,细心看看,但是碍着宫中礼节,只能隔着一道垂帘,连五官都看不大清楚。
拓跋宏饶有兴趣地问:“这还真是奇了,你尽管说你的,朕在一边听听,你有甚么事要求妙儿。”
始平王拓跋勰神采有些发红,轻咳了一声说:“臣弟这不是来了,趁便另有件事,想求皇嫂帮手。”
冯妙闻声刚才君臣之间的对答,心口微涩,像含着一把新摘的酸枣。天下至尊至贵的人,也是天下桎梏最多的人。她嗅着衣衿袖口上的龙涎香味道,即便不喜好这味道,也要日日用着,因为这是身份的意味:“只如果对皇上无益的事情,妙儿都情愿极力一试。”
在拓跋宏的安排下,冯妙很快就找到机遇,出宫见到了王玄之。她身份难堪,也不好直接说破,只说本身的好姐妹要参选内庭女官,想要体味南朝礼节官制。
拓跋宏一见他,就笑呵呵地打趣:“朕叫你在耳房里抄书,起先你还不肯意去,现在晓得是个好差事了吧,抄得乐不思蜀,好几个月都不来见朕。”
南朝天子擅使诡计狡计,北朝天子却手腕凌厉迫人,与人中龙凤打交道,不得未几存一分谨慎。
“妙儿,你肯不肯帮朕的忙?”他的语气和顺而竭诚。冯妙俄然记起,他每一次对太皇太后说话,也是如许竭诚诚心的,竭诚到蒙骗了统统人。冯妙只想嘲笑,幸亏他的龙纹衣袍遮住了她脸颊,她才没有笑出声来。
“并不是甚么难事,再说,也是为了皇上的叮咛。”冯妙娓娓诉说,“嫔妾与王公子见面,毕竟不便利。知学里讲学,不分姓氏出身,只如果有才学的青年才俊,都能够拜见。嫔妾想,不如请王公子到知学里去,再请皇高低旨,让嫔妾的同母弟弟,也去知学里听讲。”
王玄之利落地承诺,说要清算一些自家的藏书带去,定好半月后去知学里。他仍旧送冯妙出门,却甚么也不做,只是帮她打起车帘,看她的马车一起远去。
王玄之既不承认、也不否定,抬起折扇在他头上一敲:“多嘴,可惜了你这个好名字。”他回身走回房,从箱笼里拿出几卷书来。独处……或许吧,更要紧的是,他只能口述指导,让冯妙动笔来写,如果有他亲笔誊抄的东西,落在大魏天子手里,拓跋宏必然会用来逼迫他在北朝退隐仕进。他一人的荣辱,还在其次,琅琊王氏高低三百七十多口人,可还在安康城内呢。
又逢知学里讲学的日子,拓跋宏忙于政事,不能前去,却亲身下了一道口谕给昌黎王,让他送季子冯夙跟宗亲后辈一起听讲。博陵长公主生养过三个儿子,至于这位妾室所生的季子,倒是第一次当众露面。
初见时的欣喜过后,冯妙内心涌起更多的担忧。冯夙的确被养得很好,或者说,是被养得太好了,已经好几年没有跟外人打过交道,心机简朴得像一张白纸,只如果别人和颜悦色说的话,他就全都信赖。她不晓得这是太皇太后的授意,还是父亲身己的筹算,不管如何,如许的夙弟,已经成了她的死穴和软肋。只要用夙弟来作钓饵,她底子有力回绝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