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犹未了,忽听得近处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瑶琴之声,忽而委宛婉转,忽而高亢凄厉;忽如溪水轻流,忽如大海吼怒。三人虽与乐律并不如何精通,却也听出这曲子中乃是暗含极大哀痛,似是弹奏之民气中有千万般委曲待诉。楚梦琳见殿旁有棵大树,枝丫横伸,生得极是富强,悄悄跃起,伸足在树身一点,借力上了房顶。复奔至房沿,一跃上树,伏在叶冠之间。
殿内一灯如豆,光芒非常暗淡。正中也是置了张几案,多尔衮与一身穿黄袍的少年分坐两侧,似在商谈要事,但两人声音俱是压得极低,却也听不逼真。楚梦琳又待半晌,方要拜别,那少年俄然长身站起,鼓掌大笑道:“妙极!皇叔公然高超,如此一来,我雄师便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直取潼关!我当回宫禀明众位卿家,与您重重有赏!”
多尔衮道:“天气已晚,太子殿下请先行回宫,明日本王再遣人护送沈女人。”那太子道:“不,我现下就带韵儿归去。一夜不见她,我可也舍不得。”
多尔衮朗声长笑,道:“幸亏你们自夸一统江湖,还不是也如旁人普通,被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无影山庄失手一事,鼓吹出去,于贵教名声须不好听。再者,沈世韵入宫做得皇妃,岂会等闲与你们干休?本王可借助身份权势之便,暗中替你们摒挡了她,撤除这桩费事。事成以后,本王也当将销魂泪双手奉上,贵教教主想要此物,你们给他便可,是不是宝贝,那就怪不得你们。此中得失,二位也想得通吧?”
江冽尘沉默半晌,方抬了视野与他对视,淡淡的道:“好,就依你所言便是。”
那太子先听她琴艺极佳,现在见其面貌,亦是生得娟秀绝伦,已生倾慕之心,大声赞道:“弹得好,如此美好的琴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是大快平生。宫中那些侍女婢仆,却有哪一个及得上!”
多尔衮嘲笑道:“如何,江公子,这小女娃躲在树上也有些时候,以你功力,绝无能够听之不察。却只权作未觉,又极力转移本王重视,如此意欲相护,倒是何故啊?”楚梦琳叫道:“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我自来斩草除根,和他又有甚么干系了?”多尔衮奇道:“斩草除根?你的目标是?”
沈世韵迟疑之下,心中俄然闪过个前所未有的动机:“他既是将来的皇上,我单独一人势单力孤,要向祭影教报仇,本是毫无希冀。现在天赐良机,当可下落在他身上。要能讨得他欢乐,令贰心甘甘心助我复仇,凭那群魔头有通天本领,也敌不过千军万马。”那太子见她面显难堪之色,忙道:“此事仍须得依沈女人之意,若她执意不肯,我也不会勉强。”
那太子正色道:“谁敢笑你了?要说你的琴艺也算低劣,世上就没人再有资格碰一碰琴了!沈女人,你情愿随我回宫么?待我即位便封你为妃,我宫中更有很多宝贵宝琴,任你弹奏。”向多尔衮笑了笑道:“侄儿可不是说皇叔府中的琴不好。”多尔衮笑道:“这琴有些年初了,早就不顶用啦。”
看他眼神所瞧方向,竟恰是本身藏身地点,楚梦琳不敢作答,稍待半晌,多尔衮又道:“尊驾既不肯说,想是不怀美意的了。”话音刚落,竟连个号召也不打,蓦地出掌,楚梦琳只觉一股极大压力袭到,呼吸一窒,肺腑如同被挤压普通,几欲吐血。又逢一阵外劲从旁而至,将多尔衮的掌力顷刻化解,近旁一棵大树上跃下一人,向多尔衮拱手道:“王爷好耳力。”倒是江冽尘。
那太子向多尔衮低语道:“皇叔,这沈女人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好,面貌更是极美,如此才艺双全的奇女子,你却从那边觅得?”多尔衮笑道:“她是我一名故交的女儿,只因家道突变,不得已才在我王府暂居。”那太子闻言一喜,道:“暂居?”沈世韵抱着琴,正徐行走到二人身前,福身道:“小女琴艺低劣,教太子殿下与王爷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