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低声道:“是,经历过风波,才知平平平淡方为真。我实在是二庄主之女……”福临喜道:“本来你是这等出身!却干么不早说?无影山庄在中原也算大户,如此一来,统统题目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沈世韵向后退了一步,冷冷的道:“那自是以国事为重,私事为轻,臣妾怎能令皇上难堪?我就是个薄命的人,唯有另寻他途,如果实在报不了仇,大不了便是一死。到时起码可与我亲人在地底相见。”
诸王又前后启奏,说得尽是些江山社稷、定国安邦之事,福临年纪尚幼,虽听不甚懂,但也觉本身肩上担子严峻。厥后又商定冠服宫室之制,朝会乐章,科举,选秀,赐宴群臣朝贺大典等。名义上是君臣参议,终究却大多由摄政王多尔衮自行做主,皆无贰言。直待到退朝前夕,济尔哈朗忽道:“皇上,臣另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福临道:“辅政王但说无妨。”
沈世韵凄然道:“臣妾尚未说完……我自小养尊处优,人间最崇拜的人便是爹爹,只盼平生皆是如此安静度过,但天不遂人愿,要收回你所具有的幸运,一时半刻都不会多待。那天一群恶人血洗我家,山庄中除我以外更无一人存活,恶人又放火烧庄……在这场灾害中,死去的都是我最亲最爱之人,在火光中统统灰飞泯没,我想给他们收敛骸骨亦不成得。想到今后见不到爹爹慈爱的笑容,大伯再不会教我书画,三叔再不会与我讲论世局。往昔之风景无穷,现在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一场空,我……我已经一无统统了,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为斩草除根,非杀了我不成。皇上,你晓得我背负了一身血仇,一身费事,会不会今后就不要我了?”说到动情处,竟而假戏真做,怔怔的流下泪来。
福临心中不悦,但敬世人均是长辈,也不便公开发作,强压了火气道:“朕尽可寻了嬷嬷来教韵儿礼节,她聪明得很,定是一学就会。至于家世,那就更不打紧了,请哪一名王公认她做义女,自宗人府一并入籍便可。这是朕的家事,与国事不相抵触,何必在大殿中说?”
连下了数盘,两边互有胜负。实则沈世韵棋艺高超很多,成心容让,赢固是博得滴水不漏,输亦是输得全无马脚,她心知唯有如此,才气令福临兴趣最高。偶然后妃要想留住帝王之心,一味揭示好处,并非良策,只因会令皇上了然过快,逐步心生厌倦。
沈世韵道:“多谢皇上谅解,但现下倒是臣妾本身想说。皇上传闻过江南有座‘无影山庄’未曾?”福临道:“略有耳闻。几位庄主技艺高强,又颇具侠义心肠,年青时都曾在江湖中锄强扶弱,做过很多善事。临到中年,厌倦了勾心斗角,这才退隐山林,每日吟诗作画,倒也舒畅得很。”
一名斑白胡子的老者范文程道:“启禀皇上,我朝建成伊始,抢先要事便是安抚民气。因比年战乱,各地饥荒严峻,依臣之鄙意,理应赈粮济灾。然此亦是治本之道,倘欲治本,尚需轻徭薄赋,减免苛税,天下百姓若得安居乐业,定不会再生造反之心。”福临道:“是极,此事还请范先生尽力购置。”范文程躬身道:“谨遵圣命。”
崇德八年,清太宗皇太极于清宁宫无疾而终,朝廷内部经一番兵戎相持的较量,终究礼亲王代善及诸王文武群臣定议,拥立其第九子爱新觉罗福临为嗣皇。来年满清大肆入关,势局已定,乃迁都北京,十月月朔日亲诣南郊告祭六合,遂正式即位于大政殿。福临御驾受贺,改元顺治,尊母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为太后,居于慈宁宫。加封多铎为多罗豫亲王,郑亲王济尔哈朗为信义辅政王。另封江南布衣女子沈世韵为韵妃,赠殿赐名为“吟雪宫”为寝宫。诸王谢恩,山呼万岁,福临身披龙袍,袍上绣有龙纹及十二章纹样,气势恢弘。端坐龙椅之上,浅笑道:“众卿平身。朕本日初登大宝,但与政事所知有限,全仗众位搀扶,现不知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