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愤怒地怒斥着,可吴书来却不管不顾,就在书房里跳脚大喊,手里还挥着一份报纸。
“那等奥妙大事,谁晓得呢?我就晓得我的儿子,那一夜里,带着一柄宝刀,跟着雍王爷出去了。返来的时候,雍王爷说儿子因事殉亡,还说会好生对待我们一家,他还交还了那柄宝刀・・・・・・”
这年青人恰是弘时,一向被圈在南五所,听完动静后,嘲笑道:“西山大营完了,大清还能稳住?皇阿玛,你此时该悔怨了吧,杀八叔九叔十叔时,就没想到有本日?有几位叔叔在,满人还能乱成如许?”
“以孙定子”这说法不过是官方私传,毫不会摆在官面上说,但雍正即位后,美满是遵循皇储的标准在培养弘历,让这说法在官方愚夫愚妇里很有市场。
寺人走了,弘时有些苍茫,他站出来发言?他有甚么资格?
“皇上率宗室王公群臣,要去塞外巡狩!弘历封和硕宝亲王,留京监国!”
“莫非我还能当天子?真是好笑……”
蔡世远叹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也只是提示。朝野都知弘历虽无太子之名,却受太子之实,康熙朝套在平常皇子身上的忌讳,在弘历身上却大半无用。
之前那寺人又冲了返来,刚才神采是白的,现在已经变黑了。
紫禁城乾西五所,一处清幽书房外,尖尖的嗓声响起。书房里,一个十八九岁,脸孔清俊的青年道一声快请,再低头看看书案,恋恋不舍地将一副画卷了起来,卷到一半,再难忍住,抖动手取过一方印鉴,吃饱了印泥,啪嗒一声,盖在那副画上。画上飞天美人本来白嫩如玉的苗条小腿,顿时像被套上了一副猩红脚铐,份外刺目。印鉴上的四字隶书“弘历亲藏”,将此青年的身份道明无疑。
“但南强北弱之势已成,南蛮腐蚀之下,失掉江南已成定局。有赖皇上和晋商运营,将漕运转商,即便失了江南,我大清还能获得江南粮米,一国根底可保不失。可南蛮一旦吞下江南,南强北弱之势永无翻盘能够,皇上心忧的就是这一点。四阿哥也知,皇上的性子,毫不肯坐以待毙。”
“三阿哥……”
“南蛮冒起,挟两桩时势而来。一是洋夷器利,一是华夷之辨。前者火枪大炮,制满州骑射,后者裹挟汉人之心,坏我大清满汉一家之局。”
常保?
“先帝在位时,受诸皇子夺嫡缠累,而多年乱世,臣子们又民气颓唐,方有南北大局的破败,徒让南蛮坐大。”
“你立弘历,不就是感觉我跟八叔他们走得近?没当天子的时候,你是孤臣,当了天子,你更是孤家寡人,立个太子,你感觉他还能让满民气服?”
到了实务层面,蔡世远越说越来劲,弘历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四阿哥,逢此时节,该得谨言慎行,下官乃外臣・・・・・・”
“南强北弱?这蔡世远未免也太涨别人士气了,看南蛮淫靡之风骚行,却还能兼有器利和尚武民气?天下间,古往今来,那里有这等奇特之国?诸事自无益弊,事越多,弊越显,中原三千年,为何故农立国为何故儒法治国,不就是要齐截,要去弊么?南蛮一国,诸道诸业并立,却能全占着利处,不见弊处荒诞…・・・”
蔡世远这话说得很直接了,万一皇上燃没了,你就得顶上,这才是你的真正任务。
“甚么满汉一家,蔡世远一番话,实在还不是下落在汉人之利上?我看我们大清坏就坏在把汉人看得太重。华夷之辨,在礼不在族群。我们满人得了天下,满人就是中原!”
南五所,一处高墙四围的小院里,另一个气味沉冷的年青人正用草棍拨着蚂蚁,一边拨还一边嘿嘿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