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已下三杀令,即便是官员和宫闱,也不再容南蛮报纸相传。但大师都是面上做足,私底下却还是在看,不然哪能体味南北时势。
念叨间,神采越来越狠厉。
老头子低低道:“那柄刀固然擦洁净了,可我一眼就看出,是吃了人血的……”
北风在弘时心头呼呼吹着,他颤抖着问:“你儿子是・・・・・・”
“四阿哥,逢此时节,该得谨言慎行,下官乃外臣・・・・・・”
蔡世远这话说得很直接了,万一皇上燃没了,你就得顶上,这才是你的真正任务。
蔡世远虽精于儒学,但也是深懂实务之人,对南北情势阐发得很透辟,弘历全神灌输地听着,听到这,也拍着巴掌道好,这才是果断不平,顶天登时的皇阿玛。
“南强北弱?这蔡世远未免也太涨别人士气了,看南蛮淫靡之风骚行,却还能兼有器利和尚武民气?天下间,古往今来,那里有这等奇特之国?诸事自无益弊,事越多,弊越显,中原三千年,为何故农立国为何故儒法治国,不就是要齐截,要去弊么?南蛮一国,诸道诸业并立,却能全占着利处,不见弊处荒诞…・・・”
“皇上即位,针对南蛮这两桩局势,定下了以器制器和建立君臣大义,凝我大清满汉民气两策。南北能保十年安宁,已是皇上莫大功劳。若非如此,南蛮当年夺吕宋,进江南,我大清能够就已分崩离析。”
扯过吴书来手里的报纸,弘历仓促一扫,本来沉寂雍容的气度顿时消逝,神采刷地透白。
“但我总感觉,皇阿玛之前用兵有些……过急,并且用兵之地仿佛也有欠考虑。皇阿玛贤明神武,自是不会出错。该是我不识国政,思虑不及,可又难以自明,找蔡徒弟来,就是想解此惑。”
“南蛮冒起,挟两桩时势而来。一是洋夷器利,一是华夷之辨。前者火枪大炮,制满州骑射,后者裹挟汉人之心,坏我大清满汉一家之局。”
报纸脱手,悠悠落地,福敏一眼就扫到版首的大题目,“西山大营困兽犹斗,覆亡之日就在目前”。
寺人走了,弘时有些苍茫,他站出来发言?他有甚么资格?
“皇上率宗室王公群臣,要去塞外巡狩!弘历封和硕宝亲王,留京监国!”
弘时有自知之明,本身不管是天赋,还是民气,都不是当天子的质料。
“侍郎是我授业恩师,学有所问,就教徒弟,这算不得犯禁嘛。”
这个培养不但是在学问上,更多是在气度上。弘历十五岁结婚后,雍正就常常交办差事,甚么祭天、祭先皇・祭河、祈雨,弘历已是久经战阵。
“西山大营如果能安然无恙,局势另有可为!四阿哥就该跟皇上说说,脸面都是小事,把西山大营的满虎帐捞返来才是底子!比来有风声说……”
弘历不觉得然,皇家本有严令,分府皇子不得交友外臣,可蔡世远曾是上书房大臣,本身的诗书徒弟,来往密切一些也无所谓。
“层书来!这里是宫中,你作死么!?”
紫禁城乾西五所,一处清幽书房外,尖尖的嗓声响起。书房里,一个十八九岁,脸孔清俊的青年道一声快请,再低头看看书案,恋恋不舍地将一副画卷了起来,卷到一半,再难忍住,抖动手取过一方印鉴,吃饱了印泥,啪嗒一声,盖在那副画上。画上飞天美人本来白嫩如玉的苗条小腿,顿时像被套上了一副猩红脚铐,份外刺目。印鉴上的四字隶书“弘历亲藏”,将此青年的身份道明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