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都是翰林，陪席的女人也都不是普通胭脂，竟然也能接着话茬调蜜。
“豪杰何必读书史，直摅血性为文章。不仙不佛不贤圣，笔墨以外有主张。纵横群情析时势，如医疗疾进药方。名流之文深莽苍，胸罗万卷杂霸王……”
那人傲然举头，顿时让这帮翰林灰了脸。
黄慎点头连连，非常不屑。
楼上阔间里，一群各色儒衫，头戴无翅乌纱的男人举杯欢笑，身边还各有一妖娆女郎作陪，一个男人大声念着诗句，引得世人拍掌喝采。
“仿佛是一大师子被贼匪打上了门的景象……”
热血男儿的呼喝在湖南回荡，广州城小金明池北，一段红柱绿瓦，即便白日也高挂红灯笼的楼宇里，也正有热烈欢声响起。
这一番话说得郑燮也气度愁闷，找不到话辩驳。
可那位女人不是侍女，他已经探听过了，那是段“国师”的侄孙女，传闻已定了嫁给李天王，将是天王府的第四位妃子。
“霸王是不敢卷的，卷卷娘子们的气度倒还使得……”
“你就是上官教员的弟子黄慎？也到了广东，还成了武人？”
郑燮心说，李天王还真在大家心中种下了这一颗种子，现在恰是抽芽之时。
有人强撑脸面，心机却已动了。
“既是士子，就该文武双全披甲能杀敌，上马成诗文整天风花雪月，埋首胭脂堆里，像个男人么？”
郑燮竭力驳斥着，夸大他们文人的首要性。
“文武分途，那里来上官下官”
“天王在湖南对阵鞑清天子，我等武人都作好了洒血疆场的筹办。没希冀你们文人抛头颅洒热血，可为我们这一国摇旗号令，鼓励国人士气，震慑跳出来惑乱民气的宵小之辈，这总该是你们能做的事吧？无小说网很多字”
那一堆黄埔讲武书院的门生官顿时喧闹起来。
“嘿，是你啊，有你这么个师弟，不敢攀贵。”
“说得极是，我们黄埔讲武书院这一期同窗，有一半都是读书人出身这大半年学下来，书卷也未曾丢过，要论学问，尔等翰林可一定能胜我们”
精华另一桩怪事就是“京官”品级很低，特别是刚进门的练习生。翰林院这帮新晋翰林都只给了正从八品的报酬，身上刺绣图案满是鹌鹑。在这个小小的左副尉，最多也就是个哨长的军官面前，遵循官方比较，那还真得行上官礼。
黄慎一愣，脸肉拧起，身边同窗却凑起了热烈。
“不管好不好，食君禄，报君恩，我们总得尽点力量。”
翰林们心有所感，这番士民工商兵心机都鼓荡起来的景象，在书上真没读到过，以他们那点粗浅经历，更是没亲目睹到。
交战四方，挥斥方遒，天下事李天王那等人物的画布，就放心受着运气的拨弄，在这桃源寻着的芳菲吧。
“唾骂上官可非小事，就不怕被禁卫拿去打板子关黑屋？”
他这话非常讽刺，我们是来寻欢作乐的，你不也是么，凭还能指责我们？
郑燮喝得脸上潮红，竭力自矜着。入仕精华虽非他所愿，可受着翰林院一帮文友的嘱目，也垂垂惯了这环境。心防放开，少年风骚的心性先涌了出来。一面忙着翰林院的文事，一面研讨画技，得空就跟一帮翰林来这新立的红街寻欢，竟也乐在此中。
“不好？孔孟道，上帝道，不就是为个好世道？既然天王靠着上帝道能搏出如许一个好世道，我们满腹经纶，也该搭上一手。”
“逛逛，写奏章去这般民气，我们得编织起来，以利大用”
“唉唉……是哪军哪营的？连我等这一身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