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梨州说过,历代赋税有‘堆集莫返之害’,此时的广东,自前明一条鞭法以后,又在蒙受此害。当年田克五能在英德免掉均平银,靠的就是前几任巡抚一力推行的摊丁上天之势,可上有道,下成蹊,不过十多年工夫,近似均平银如许的黑钱,又在各县尽复。”
李肆很快就将思路从这团迷雾中摆脱出来,现在他想这些有效?不处理掉赖一品,他连饭都没得吃。
段老秀才睨了一眼凑在身边的罗师爷,再看看跟在身后的两个侍从,那是李朱绶的家人【1】,感受没好顾忌的,闲闲开了口。
目睹村人气势低了三分,赖一品嘲笑着呵叱道爷这是在催积欠!谁敢动,等下就要催到谁家去!给了你们这些草头小民一碗饭吃,还不念恩,拿回一点赔补,就闹腾个不休,你们另有没有点廉耻?”
两个少年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恰是贾狗子和吴石头,李肆走前,特地叮咛过他们护好关二姐,到了眼下这告急关头,他们也全都豁了出去,一人一脚,将刘婆子踹出了门。
明白了这广东府县风波,本源不过是税赋政策上的动乱,由此上升为涉及一省的政难,李肆不由慨叹,泱泱中原,盛于农也败于农,不摆平皇粮的三千年纠葛,中原就永无出头之日。而真要切进这个题目,底子就是一坛酱缸,无处动手,太庞大了。
李肆大抵是明白了一些,这赋税一事,田银好说,田就摆在那,可丁银却不好打理,毕竟人是能动的。在一条鞭法以后,人身退役成了以银代役,而这承担却大大的不均了。按“田均人头”来算,富人当然低很多,承担就轻。而贫民则高很多,承担就重。光以人头数来收税,底子就不实际,也不公允,也给贪污作弊留出了太多空间。以是一条鞭法以后,不管目标只是想收到足额丁银,还是在怜恤草民,天下各地都在尝试着“丁随粮办”,也就是将丁银摊到田亩或者地银上,乃至于到康熙年的人丁统计里,那一个“丁”已经不是实在的人丁数量,而是征税单位。
村人们胸口都被一股火烧得憋闷不已,可话中的威胁,也如刀子普通悬在他们头上,再不敢有动静。
“老天?对你们这些草头小民来讲,我……就是老天!”
听到罗师爷为自家东主保护形象,段老秀才和李肆对视一眼,都在无声低笑,李朱绶会不是清官?满天下的官老爷,那都是清官!大清的官嘛……
赖一品大声喝着,村人们顿时静了下来。
“来啊,冲上来啊!爷就站在这,等着你们脱手!就怕你们这会痛快了,全部村庄都要垮台!萧把总就在金山渡,爷掉了一根汗毛,明天你们就能比及报应!”
赖一品不屑地冷哼,接着向一边还在忐忑不安的刘婆子招手。
【1:清朝官员的“家人”,说的是亲随。】
赖一品不敢再迟延下去,就筹办冲进屋子抢人,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又从屋里冲了出来,恰是关二姐和关云娘。只是关云娘战战兢兢地拖着,可她是小脚,关二姐奋力前冲,她竟然没能拉住。
“放了我爹爹,另有田叔叔他们,我跟你们走!”
“罗应当明白,杨冲斗和金启贞因何开罪吧?无小说网很多字”
这里没有当官的,罗师爷嘴巴也松了,低低叹道还能为何?不就是他们太诚恳了么。”
目睹赖一品伸手,就要抓住关二姐的娇小身躯,一声冷喝蓦地从火线传来。
老秀才点头轻笑尚藩安定以后,广东税赋之变盘曲来回,每一转折,都会掀刮风波。客岁是今上即位五十年,本年又在筹办六十大寿,巡抚满大人要的只是全省处所安靖……”
把官兵扯了出来,村人们顿时没了底气,这赖一品,但是个县差,是个官爷。